太尉杨彪站在文官首位,脸色惨白如纸,身形微微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殿门外甲士森然的矛尖,心中一片冰凉。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吕布来了。
他依旧一身戎装,玄甲上似乎还带着未曾擦拭干净的血迹,或许是刻意为之,猩红的披风垂在身后。
他手中并未持戟,但那无形的杀气比任何武器都更令人胆寒。
他一步步走上御阶,目光如电,扫视着阶下噤若寒蝉的群臣,最后,定格在御座之上那个小小的、苍白的身影上。
刘协穿着宽大的龙袍,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努力挺直脊背,试图维持最后一丝天子的威严。
但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惊惶,暴露了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陛下。”
吕布拱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死寂的大殿,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
“昨夜,车骑将军董承,勾结杨奉、韩暹等外将,串联吴硕、种辑、王子服等朝臣,密谋造反,意图行刺于臣,祸乱朝廷!
幸得天佑,其阴谋败露!”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刺向刘协:
“逆贼董承及其党羽,已被臣……就地正法!
以儆效尤!”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斩钉截铁,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大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群臣的头垂得更低了。
吕布向前一步,目光紧紧锁定刘协苍白的小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陛下……可知此事?”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和毫不掩饰的威胁。
刘协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强迫自己迎上吕布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喉咙干涩发紧,
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几个字,声音微弱却清晰地回荡在大殿:
“朕……朕不知。”
吕布脸上的冰冷弧度似乎扩大了一丝,他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刘协的回答正在他意料之中。
他环视群臣,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陛下年幼,深居宫中,难免被董承这等包藏祸心的奸佞之徒蒙蔽视听!
此非陛下之过也!”
他再次转向刘协,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却字字如刀,
“然,朝廷大事,关乎社稷安危,岂可再令宵小有机可乘?
为陛下安危计,为江山稳固计,自今日起,内外军政要务,
臣……自当多为陛下分忧,仔细斟酌!”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警告:
从此刻起,皇帝你就是一个盖章的工具,他吕布将独揽一切大权!
刘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
他看着吕布那张刚愎冷酷的脸,看着阶下瑟瑟发抖、无人敢言的群臣,
看着这空旷而压抑的残破宫殿……他麻木地点了点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陛下圣明!”
吕布朗声应道,声音洪亮,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他不再看刘协,转身,猩红的披风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大步走下御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