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区区一介武夫,安能抵挡天下共讨?”
他的话语充满了鼓动性,仿佛已经看到了吕布授首、汉室重光的那一幕。
刘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恐惧似乎被一种破釜沉舟的惨烈所取代。
他猛地咬破自己的食指指尖!
钻心的疼痛让他浑身一颤,鲜红的血珠瞬间涌出,在苍白的指尖上显得格外刺目。
他不再犹豫,接过董承颤抖着递来的白绢,铺在冰冷的几案上。
食指带着血,如同蘸满朱砂的笔,狠狠地、一笔一划地落在白绢之上:
“朕闻人伦之大……今有逆贼吕布……朕泣血以告:凡我汉室臣子……共诛此獠!功成之日,裂土封侯,朕不吝厚赏!……血诏!”
每一个血字落下,都仿佛抽走了刘协一分生机。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脱力般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那方白绢,已被淋漓的鲜血浸染大半,触目惊心,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味和不祥的气息。
这哪里是诏书,分明是他亲手写下的催命符!
“陛下保重!汉室江山,全系此诏!”
董承眼中含泪,重重叩首,双手无比珍重地捧起那尚带温热血气的诏书,如同捧起整个摇摇欲坠的王朝。
他迅速将其贴身藏好,再次如幽灵般闪出门外,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刘协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洞开的房门和门外无边的黑暗,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指尖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刚才所做的一切是何等疯狂。
寂静重新笼罩,但这一次,死寂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杀机。
当董承的心腹属下,趁着夜色掩护,将誊抄的血诏副本交到杨奉手中时,
这位白波军出身、在夹缝中求存的将领,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烛光下,他反复看着那殷红的字迹,手指在“共诛此獘”、“裂土封侯”上重重划过。
他沉默良久,眼中精光闪烁不定。
吕布势大,邺城如同龙潭虎穴;刘复强横,远在东方虎视眈眈。
这血诏,是机遇,更是足以焚身的烈焰!
最终,他小心地将密诏收起,对心腹只沉声道:
“……知道了。严守机密,整军,备粮。”
他需要观望,需要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或者……
一条更稳妥的后路,他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东方。
响应?
或许。
但绝不是现在飞蛾扑火。
韩暹的反应则直接得多。
他拿着密诏,先是惊愕,随即脸上涌起狂喜和贪婪。
“裂土封侯?!哈哈!天赐良机!光宗耀祖就在今日!”
他拍案而起,在帐中兴奋地踱步,
“吕布小儿,也有今日!传令下去,各部加紧操练!给老子把刀磨快些!”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因功封侯、衣锦还乡的景象。
然而,狂喜之后,一丝疑虑又爬上心头。
吕布是那么好杀的?
袁绍、韩馥那些人靠得住吗?
他招来亲信,压低声音:
“派人……去邺城、巨鹿瘿陶城袁绍、常山元氏县韩馥那边……也探探风声。”
忠义热血是假,利益算计是真。
他渴望从这场豪赌中分一杯羹,但并不想把自己给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