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反抗不过是徒劳,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依卿所奏。”
刘协麻木地点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第三道诏书很快拟好,加盖玉玺。
这次吕布派出了更多的使者,分赴韩馥、袁绍、张燕军中,
还特意命人将诏书抄写多份,在冀州各地张贴,大有昭告天下之势。
使者离去后,德阳殿内只剩下沉重的寂静。
吕布带着陈宫等人扬长而去,显然对接下来的局势充满期待。
公卿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绝望。
董承走到刘协面前,双膝跪倒:
“陛下!吕布如此弄权,汉室危在旦夕!
臣恳请陛下早做决断,召集忠勇之士,诛杀此獠!”
刘协看着跪在地上的董承,又看看周围低头垂目的公卿,心中一片茫然。
诛杀吕布?
谈何容易?
如今邺城内外皆是吕布的兵马,自己身边连个可靠的护卫都没有。
原本还有个张扬,但现在也不知道被吕布安排到哪里去了。
所谓的“召集忠勇之士”不过是空想。
“董将军起来吧。”
刘协轻声道,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先忍一时,再图后计。”
董承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
“陛下!
再忍下去,我等皆为吕布刀下亡魂!
难道陛下忘了洛阳的白骨?
忘了先帝的嘱托?”
刘协的心猛地一痛。
洛阳路边那具半掩在瓦砾中的白骨,死前还在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的手指骨节,此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何尝不想反抗?
何尝不想复兴汉室?
可现实是如此残酷,他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障。
“朕知道。”
刘协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但朕更知道,冲动只会让更多人送命。
活下去,才有希望。”
董承定定地看着刘协,良久,重重地磕了个头,起身离去,背影写满了失望。
杨彪走上前,颤声道:
“陛下,吕布野心勃勃,第三道诏书恐难奏效。
袁绍与公孙瓒仇深似海,怎会听从吕布节制?
张燕的黑山军更是桀骜不驯,此事……怕是又要落空啊。”
“朝廷的召令一次次被拒之不理,那是一次次的践踏朝廷的颜面啊!
次数一多,连寻常百姓都不会在乎朝廷召令了!”
刘协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像极了洛阳城的残阳。
他知道杨彪说得对,这道诏书多半又是一场闹剧。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他终于明白,在这乱世之中,所谓的天子诏书早已一文不值。
真正的权力从来不在玉玺上,而在刀枪里,在兵马中,在那些割据一方的诸侯手中。
“随他去吧。”
刘协轻轻说道,转身走向内殿。
背影单薄而孤寂,在夕阳的余晖中拉得很长很长。
殿外的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所有人的眼。
远处传来吕布军营的操练声,整齐而响亮,像一记记重锤,敲在每个汉臣的心上。
邺城的夜晚即将来临,而刘协知道,属于汉室的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