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迅速下达。
公孙瓒治下的冀北四郡,瞬间被一片白色恐怖笼罩。
“讨逆军需司”的官吏带着如狼似虎的兵丁,
拿着盖有公孙瓒大印的“征税令”,闯入一个个世家府邸、豪强庄园。
查账、盘点、估价……稍有质疑或拖延,便是一顶“通敌”的大帽子扣下来。
轻则罚款加倍,重则家破人亡。
无数传承数代、积累巨万的世家豪族,在公孙瓒这“合法”的掠夺下,
财富被强行抽走大半,甚至被罗织罪名抄家灭门。
哭诉无门,反抗即死。
整个冀北,财富以一种更高效、更冷酷的方式,源源不断地流向公孙瓒的军营。
瘿陶城内,死气沉沉。
虽然靠着劫掠世家的粮食暂时吊住了性命,但整座城池已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坟墓。
袁绍的病榻前,沮授面色木然地汇报着来自魏郡和冀北的最新消息。
“……吕布在魏郡,效仿主公……不,其行径更甚!
纵兵劫掠邺城内外世家,崔氏、卢氏、郑氏皆遭大难,血流成河……”
“……公孙瓒……设立‘讨逆军需司’,
在其治下渤海、河间、安平、甘陵四郡,以‘助军’、‘通敌’之名,
大肆查抄、勒索世家豪族……手段……更为酷烈……”
袁绍躺在那里,双眼空洞地望着帐顶。听到这些消息,他那蜡黄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异笑声。
“好……好……咳咳……都……都学会了……好得很……”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和刻骨的悲凉,
笑到最后,变成了剧烈的咳嗽,咳得蜷缩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哈哈……四世三公……天下无双……白马将军……嘿嘿……都……都成了强盗……强盗……”
他喃喃着,浑浊的泪水混合着口水,顺着脸颊流下,浸湿了枕头。
沮授看着袁绍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听着他疯癫的呓语,心中一片死寂。
袁绍打开了地狱的大门,吕布和公孙瓒不仅走了进去,还把门焊死了,甚至把路拓宽了。
整个冀州,乃至整个天下的秩序,都在这种恶性循环的掠夺中加速崩塌。
城中,气氛更加压抑。
吕布和公孙瓒的“效仿”,让那些原本还对袁绍抱有一丝“不得已”理解的人,彻底绝望了。
原来,这不是个例,而是乱世军阀们撕下伪装后的普遍选择!
世家豪族?
不过是待宰的肥羊!
“看吧!
连公孙瓒都这样干了!
这世道,完了!”
“袁绍开了头,吕布抢得更狠,公孙瓒抢得更‘名正言顺’!
咱们这些蝼蚁,还能指望什么?”
“守着这点沾血的粮食……等着城破,一起死吧……”
绝望如同瘟疫,在士兵和平民中无声地蔓延。
军心彻底涣散,城防松懈。
甚至有小股士兵开始私下串联,准备在城破之时投降或逃亡。
黑山军于毒、眭固部在城内更加肆无忌惮,俨然将瘿陶当成了他们的战利品仓库,与袁军士兵的摩擦冲突日益增多。
城外的幽州军似乎也察觉到了城内那濒临崩溃的绝望气息。
邹丹和公孙续的攻势并未因吕布、公孙瓒的“新闻”而减弱,反而更加沉稳有力。
他们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不疾不徐地收紧着包围圈,消耗着守军最后的气力,等待着猎物自行崩溃的那一刻。
瘿陶城,这座冀北重城,连同它那身败名裂、疯疯癫癫的主人,
在袁绍亲手开启、又被吕布和公孙瓒推向高潮的“零元购”狂潮回响中,
摇摇欲坠,距离最终的崩塌,只差最后轻轻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