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弘在几名忠仆的保护下,且战且退,退入家族祠堂。
看着供奉的祖宗牌位,他老泪纵横,仰天悲呼:
“袁本初!你勾结匪类,屠戮士族!
人神共愤!
袁氏百年清誉,尽丧你手!
老夫……老夫做鬼也不放过你!”
话音未落,数名黑山贼已破门而入,乱刀齐下!一代名儒,血溅祖宗灵前!
同样的惨剧,当夜在巨鹿郡内数个不肯“合作”的世家豪族坞堡中上演。
郭氏、路氏……这些传承百年的名门,在袁绍默许甚至纵容下,在“官军”与黑山贼的联合屠刀下,家破人亡,百年积蓄被洗劫一空!
滚滚浓烟伴随着血腥味,在巨鹿的夜空下弥漫。
堆积如山的粮食、布帛、财宝被源源不断地运入瘿陶城。
于毒、眭固咧着嘴,拍着袁绍派去接收物资的逢纪的肩膀:
“袁公够意思!以后有这种好事,还叫上俺们兄弟!”
黑山贼满载而归,士气“高涨”。
城中的粮荒暂时缓解了。
士兵们终于能喝上浓稠的粟粥,濒死的平民也分到了一点救命的糠麸。
然而,整座城池却笼罩在一种比饥饿更可怕的死寂之中。
消息是封锁不住的。
世家被屠戮劫掠的惨状,如同瘟疫般在城中每一个角落蔓延。
那些侥幸逃入瘿陶城避难的世家旁支、门客、甚至是普通百姓,
看着袁军士兵搬运着沾血的粮袋、染着泪痕的锦帛,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鄙夷和刻骨的仇恨。
“呸!什么四世三公!比黑山贼还狠!”
“为了口吃的,连祖宗的脸都不要了!”
“引贼入室,屠戮士绅……袁本初,禽兽不如!”
“跟着这样的主公……我们算什么?官军?还是贼?”
低沉的咒骂和绝望的议论,如同毒虫般在士兵和平民中滋生。
袁军士卒抬不起头,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军官的呵斥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只剩下色厉内荏。
郡守府内,袁绍看着堆满庭院的粮食,脸上没有任何喜色。
他听着沮授和田丰沉默却冰冷的汇报,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压抑不住的咒骂声,身体不住地颤抖。
他仿佛看到无数双充满鄙夷和怨毒的眼睛,穿透墙壁,死死地盯着他。
他袁本初的名字,从此将与“勾结匪类”、“屠戮士族”、“忘恩负义”这些最卑劣的词汇联系在一起,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噗——!”
急怒攻心,加上连日病痛折磨,袁绍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主公!”
沮授、田丰、逢纪惊呼着扑上去。
袁绍没有死,但当他再次醒来时,眼神已彻底涣散,口中只是反复地、无意识地喃喃:
“完了……全完了……名声……袁家……完了……”
那曾经支撑他枭雄野心的最后一点精气神,随着巨鹿世家的鲜血和袁氏百年清誉的崩塌,彻底消散了。
他活着,却已是一具被天下士族和道义彻底唾弃的行尸走肉。
瘿陶城虽然暂时有了粮食,但人心已散,道义尽失。
袁绍的名声,如同那被血染红的巨鹿土地,彻底败坏,再无挽回的可能。
不过,袁绍的行为,
却仿佛为天下的各大军阀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袁绍在巨鹿纵兵(实为纵匪)劫掠杨、郭、路等百年世家的消息,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在极短的时间内,激起了席卷整个天下的滔天巨浪与无尽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