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走在前边,刘备居中。
简雍则跟在最后,脚步虚浮却强自支撑的。
他身上的护甲碎片早已被剥除,只余破烂单衣,同样遍体鳞伤。
他的眼神疲惫而麻木,却又带着一种冷硬的倔强,沉默地承受着士兵的推搡。
士兵们走到关羽正在搬运砖石的区域附近,毫不客气地将三人往满是碎石尘土的地上一掼!
“听着!”
领头的小队长声音洪亮,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目光扫过周围因好奇而放缓动作的民夫,
“此三人,触怒大王,发配至此!
自今日起,编入丁卯号工段!
搬砖、夯土、挖沟,一应苦役,与尔等无异!
若有懈怠滋事……”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鞭子,在空中“啪”地甩出一声脆响,
“军法从事!”
张飞被摔得闷哼一声,随即被巨大的屈辱点燃。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狗东西!有种杀了你张爷爷!让俺搬砖?休想!刘复奸贼!不得好死!”
他的咆哮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吸引了附近所有目光。监工提着鞭子,脸色阴沉地快步走来。
一鞭子直接抽了过去。
关羽搬砖的动作,就在张飞被掼在地上的那一刻,彻底僵住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当他的目光,越过飞扬的尘土,清晰地捕捉到张飞那暴怒扭曲的面孔,简雍那疲惫麻木却熟悉的身影,以及地上那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兄长刘备时……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关羽那双低垂的、仿佛已将所有情绪冰封的凤目,骤然睁大!
瞳孔深处,仿佛有沉睡千年的火山被瞬间引爆!
震惊、难以置信、滔天的愤怒……无数种情感,如同狂暴的熔岩,在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疯狂翻滚、冲撞!
他手中那块沉重的青石城砖,“咚”地一声闷响,脱手砸落在脚边的泥土里,深深陷了进去。
“三……三弟?宪和……大……大哥?”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被砂纸磨砺过千百遍的声音,艰难地从关羽紧咬的牙关中挤了出来。
那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几乎不似人声。
他高大的身躯,竟也控制不住地微微晃了一下。
“二哥?”
张飞刚挨了一鞭子,正要骂回去,突然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嘶哑声音,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当他看清那个站在砖石堆旁、一身民夫短褐、满脸尘灰汗渍却依旧掩不住刚毅轮廓的身影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惊愕瞬间压倒了暴怒。
“二哥!你怎么也在此?!你怎么也……也……”
他“也”了半天,看着关羽身上与自己无异的短褐和满身尘土,后面的话如同鱼刺般卡在喉咙里,
化作一股更加狂暴的屈辱和愤怒,猛地转向那个抽他的监工,
“狗贼!你们竟敢如此折辱我二哥!俺跟你们拼了!”
张飞双目瞬间赤红如血,额角青筋根根暴起,如同彻底疯狂的野兽。
他完全不顾肩头伤口崩裂的剧痛,狂吼一声,竟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挣开了身边士兵的压制,
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低着头,不管不顾地朝着离他最近的那个监工狠狠撞了过去!
那气势,仿佛是要用血肉之躯将对方撞成肉泥!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