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在抖,指尖的木炭在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但她自己没觉出来。
“李爷他……”黄毛想说什么,刚开个头就被喻辞打断了。
“他昨天说,我那道应用题步骤不对。”她的声音很平,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他说,红笔就在铁皮盒里,要把我错的地方圈出来。”
话音刚落,巷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花胳膊带着几个兄弟最先冲进来,每个人都跑的满脸通红,汗水跟着动作滴在地上。
花胳膊看见喻辞就红了眼:“老大!李爷呢?李老师在哪儿?是送医院去了吗?”
跟着跑来的人越来越多,有收废品时认识的街坊,甚至有之前跟着疯狗的半大小子,个个脸上都带着急惶。
“老大,李爷怎么样了?”
“我刚从医院过来,没见着人啊!”
“是不是送别的地方了?我们去找!”
这群小伙子谁没吃过李老头亲手做的饭菜?谁没被他说故事一样的教育过?
隐隐的哭腔在人群里蔓延开来,众人都感觉到一丝丝不祥。
有人扒着烧塌的门框往里望,有人拉着瘦猴追问细节。
黄毛被围在中间,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是把头埋得很低:“人抬出来的时候,就只有出气的了……”
“哇”的一声,不知是谁先哭出声,紧接着,哭嚎像潮水一样漫开来。
花胳膊蹲在地上,用拳头砸着自己的大腿,眼泪混着鼻涕糊了一脸。
几个年纪小的抱着彼此,哭得直抽噎。连四十多岁的刀疤脸那伙人,也背过身去,肩膀抖得厉害。
“哭什么哭。”
喻辞的声音突然响起,不高,却像块冰锥扎进人堆里。
哭声从大声哭嚎变成抽噎,所有人都抬头看她。她还蹲在那堆灰前,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本粘在一起的练习册,正一页页往下撕烧焦的纸。
“当天的事都做完了?”她抬眼扫过众人,两眼血红,眼神狠厉,“废品站的货清点完了?摊位的管理费收齐了?院子里的铁丝捆好了?”
没人说话,只有抽泣声还在喉咙里打转。
“回去。”喻辞把撕下来的纸页叠好,塞进兜里,“该做事的做事,该回院子的回院子。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