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到家时,浑身还带着山间的尘土和阳光的气息。他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里面仅剩的几包零食哗啦一下滑了出来。
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程雨眼睛瞬间亮了,像只闻到鱼腥味的小猫,扑过来一把抱住:“哇!哥!你是我亲哥!我能做你妹妹真是太——幸福了!” 她脸上堆满了狗腿子般谄媚的笑容。
程砚看着妹妹那没出息的样子,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吃你的吧。” 说完便拖着依旧有些酸软的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房门,世界安静下来。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但他还有件事没做。
他走到衣柜前,蹲下身,熟练地伸手在床底深处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蒙着薄灰的旧鞋盒,打开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把小巧的铜钥匙。
用这把钥匙,他打开了衣柜最下层那个上了锁的抽屉。
抽屉被拉开的一瞬间,仿佛打开了一个小小的、杂乱无章的宝藏。
里面密密麻麻铺满了钱币。有一卷卷捆好的硬币,更多的是皱巴巴、叠放得不算整齐的纸币。
面额从最小的一毛、五毛,到一块、五块、十块,甚至偶尔还能看到几张鲜红的一百元,它们全都挤在一起,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混合着油墨和旧纸张的味道。
这是他这些年苦心经营攒下的几乎所有积蓄。有倒卖零食赚的差价,有帮人跑腿收的小费,有像今天这样抓住商机捞的快钱,以及……各种坑蒙拐骗。
程砚静静地看着这一抽屉的钱,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那些硬币,发出轻微的哗啦声。窗外残余的天光落进来,照在这些零零散散的财富上,并没有带来多少喜悦感。
“还是太少了……”
他低声咕哝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叹息。
这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执念,钱这东西,赚多少才算多呢?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他甩了甩头,似乎想把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出去。
然后,他仔细地清点了一下今天的战利品,将新收入的纸币抚平,按照面额归类,小心翼翼地放入抽屉里,仿佛在进行某种虔诚的仪式。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锁好抽屉,将钥匙放回鞋盒,推回床底最深处。
他设好晚上出门的闹钟,然后把自己重重地摔进床里,望着天花板上老旧的花纹发呆。
就在这时,一阵舒缓而安稳的钢琴声,隐隐约约地从隔壁传了过来。音符像清澈的溪流,缓慢地流淌进寂静的房间。
是许昭又在练琴了吧。 程砚这么想着,那熟悉的、带着点规律的琴声仿佛有着催眠的魔力。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山路的疲惫和午后的阳光似乎都化作了沉重的被子盖在身上。
在隔壁断断续续的琴声里,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连梦里似乎都回荡着叮叮咚咚的旋律,和……隐约的硬币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