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要说他讨厌地理,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他对那些遥远的山脉、奔腾的河流、无垠的沙漠,心里是藏着份近乎本能的向往的。
他只是……单纯对那些拗口的气候成因、繁琐的矿产分布图提不起劲儿。
换句话说,他无比渴望亲自踏上那些土地,而不是对着平面的地图死记硬背。
正所谓,男儿志在四方。
这念头一起,便有些收不住。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老树下,那个总笑呵呵叼着烟斗的老头,听他吹嘘那些年轻时半真半假的远方奇谈。
“我可去过好多地方。”老头那时落下一子,慢悠悠道,“这世界大得很呐。”
年少的程砚把胸脯拍得山响:“我以后要去很多地方,走很远的路。”
如今……棋盘已蒙尘,说好要听他讲故事的人,也去了更远的远方。
那些孩童戏言,如今却像沉甸甸的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总归,是想替那双再也无法看见世界的眼睛,去多看看这个世界的。
就在这时—— “叮铃铃——!” 下课铃声如同精准的裁判,吹响了解放的哨音。
刘老师那句“下课”话音刚落,程砚就像解除了某种封印,慢悠悠地“拔”了起来,伸了一个拥抱整个世界的懒腰,一身的慵懒气息瞬间如薄雾般弥漫开来。
旁边的许昭合上书,看着他这“秒变原形”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哟?程大爷,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没见您神游太虚?”
程砚维持着伸懒腰的姿势,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用一种缥缈又高冷的语气,掷地有声道: “肤浅。生命在于运动,懂不懂?”
他收回手臂,抱在胸前,下巴微抬,继续散发着他的“新晋哲理”: “更何况,生前何必久睡?” “死后——自会长眠!”
许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高大上”和“歪理邪说”逗得哭笑不得,没好气地戳穿:“得了吧你!少在这鬼话连篇! 之前哪次下课你不是哐当一声就直接断电休眠?喊都喊不醒!那会儿你的生命可一点不想运动。”
程砚脸不红心不跳,极其自然地把手一摊,肩膀一耸,摆出副无奈状,开始了他的经典“甩锅大法”: “话不能这么说嘛。”
他摇头晃脑,振振有词:“这就好比……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那时困意上涌,是天道召唤!现在精神了点,是天道放行!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被动啊!”
他那表情,无辜又欠揍,一切的懒与勤,都与他本人意志无关,全是那玄乎的天道在拨弄命运。
许昭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永远能自圆其说的样子,彻底没了脾气,只能送上一个巨大的、写满无语的白眼。
跟这家伙讲道理,纯属浪费生命! 而程砚,则得意地挑了挑眉,顺手抄起他的老干部保温杯,又美滋滋地嘬了一口他的“续命神仙水”。
那点关于远方和约定的思绪,也暂时被这插科打诨压回了心底,等待下一次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