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头也不抬,笔尖快擦出火星。
“张哲!快看窗外!”程砚忽然压低声音,带着发现新大陆的兴奋,“那个穿红衣服的姑娘……”
张哲笔尖一顿,下意识想抬头,又猛地按捺住,痛苦地低吼:“砚哥!别闹!”
“张哲,”程砚不屈不挠,化身魔鬼的低语,“别写了,看点小说放松放松脑子呗?我这有本《时间管理大师速成指南》,特应景……”
“张哲……”
“砚哥!我求你了!真!祖宗!”张哲终于“啪”地放下笔,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表情虔诚得能去庙里当佛像,“高抬贵嘴!放小弟一条生路吧!我这工程进度还一眼望不到头啊。”
“啧,”程砚惋惜地摇摇头,慢悠悠又嘬了口茶,一副“你不懂人生真谛”的表情,“作业嘛,啥时候不能写?青春易逝,潇洒就在此刻!张哲,要懂得把握当下啊!” 这风凉话吹得,能把张哲心头的火苗直接吹成燎原大火。
张哲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绝地反击”的光芒:“砚哥!你说得对!潇洒就在此刻!那……要不你帮我潇洒一下?” 他抓起一沓空白卷子,满怀期待地递向程砚,“你替我把握这个当下?”
程砚眼皮都没眨一下,瞬间抬头望向窗外根本不存在的月亮,语气飘忽:“啊……你看这撩人的月色,真是……咳咳,一码归一码,一码归一码啊兄弟。” 转移话题之丝滑,堪比德芙巧克力。
“……”张哲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收回,用一种看史前巨兽的眼神盯着程砚,“砚哥,你的无耻,真是……一如既往地稳定且富有创造力啊。话说,”他放下卷子,突然一脸求知欲,“小弟斗胆问一句,您这无耻的下限,究竟在哪个维度?我很好奇。”
程砚闻言,脸上毫无愧色,反而露出一种“孺子可教”的微笑。他慢条斯理地放下保温杯,然后……伸出手指,非常明确地、垂直地、朝着地面——使劲儿指了指!
“张哲啊,”他语重心长,仿佛在传授什么人生至理,“人呐,千万不要高估自己的底线。” 他顿了顿,手指又往下戳了戳,仿佛要戳穿地板,“多往下看看,往深处想想……你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收获意想不到的‘深度’!”
张哲被这理直气壮的“深度哲学”彻底震懵了,愣了好几秒,才缓缓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
“能把无耻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还自带哲学高度的……砚哥,您是独一份儿!小弟五体投地,受教了!您自个儿慢慢往下探索吧,我……”他悲壮地抓起笔,“继续赶工!”
“啧,无趣,少了点灵魂啊。”程砚嘬着保温杯里最后一点温吞茶,眼神扫过前桌——王坤文同志早已趴在桌上,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省,早就与课桌融为一体了。
程砚用杯盖轻轻敲了敲王坤文的椅背,发出“叩叩”的闷响,对方毫无反应,呼吸绵长。
“嚯,这位壮士,”程砚转向陈林成,一脸探究,“昨晚是?偷窥小母鸡洗澡,被人家追杀了八条街?还是潜入养鸡场当了暗夜哨兵?” 语气相当之认真。
陈林成推了推眼镜,瞥了一眼睡成“桌挂件”的王坤文,淡定揭晓谜底:“没那么刺激,昨晚通宵鏖战,企图在死线前创造奇迹。哦对,”他补充道,带着点幸灾乐祸,“中途还企图拉我下水,问我要不要连麦共赴黄泉,我果断下机睡觉去了。”
程砚了然,慢悠悠拧紧保温杯盖子,环视了一圈教室:这边是张哲在笔走龙蛇、奋笔疾书;那边是王坤文在梦里会周公、口水微澜;那边里还有几位同样在作业的海洋里扑腾的难兄难弟……他发出一声悠长的感慨:
“真·八仙过海啊……有靠熬夜修仙的,有靠临阵磨枪的,还有……”他目光幽幽地落回正疯狂补作业的张哲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恶魔微笑,“……有靠意志力硬扛干扰的。佩服,佩服。”
感慨完毕,程砚老干部般把保温杯往桌肚里一塞,调整坐姿,重新锁定目标,清了清嗓子:“咳咳,张哲啊……”
张哲握笔的手猛地一紧,头都没抬,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
“砚哥——!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