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巅的风带着远古的凛冽，吹过修复后仍留着裂缝的天柱，裂缝中没有渗出半分邪气，反而泛着淡淡的银白星砂，星砂顺着裂缝缓缓流动，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渐渐在半空凝成一道模糊的虚影。
虚影身着金色长袍，衣摆处绣着繁复的星辰纹路，与帝俊玉印上的图案完全一致，周身萦绕的清浊二气比灵均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浓郁，却又平衡得恰到好处，没有半分冲突，只是随着虚影的动作轻轻流转。
“帝俊……”
灵均下意识地握紧掌心的玉印，素色短衫下的胸口突然发烫，体内的混沌本源不受控制地躁动，与虚影的气息产生强烈共鸣，身后原本隐去的九尾竟浮现出半透明的轮廓，尾尖泛着极淡的金红狐火，却没有半分攻击性，只是单纯地呼应着虚影的存在。
帝俊虚影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划过虚空，三幅半透明的星图突然在身前展开，每幅星图都泛着不同的光泽，边缘的星纹与大荒、星海的脉络完全吻合。
第一幅星图泛着青黑色，标注着五域地脉的走向，东荒雷泽、南荒丹穴山、西荒昆仑、北荒寒渊、中荒青丘的位置清晰可见，每处地脉节点都有一缕极淡的黑气萦绕，正是当年封于大荒的混沌之源；
第二幅星图泛着银白色，描绘着星海的洋流轨迹，归墟星门、启明国主星、迷雾星云的位置标注明确，星图中央有一团灰蒙蒙的雾气，与星海的虚无之雾气息几乎一致，是封于星海的混沌；
第三幅星图最为奇特，泛着金黑双色，没有标注任何地域，只有一团旋转的混沌本源，周围缠绕着无数细小的星纹，像是被某种力量牢牢束缚，却又在缓慢地吸收周围的星力，透着股神秘的气息。
“绝天之战后，天柱倾塌，混沌之源外泄，我不得不将其强行拆分。”
帝俊虚影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金石般的厚重质感，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却让整个不周山巅的空气都跟着凝重，“一缕封于大荒地脉，借五域灵气压制；一缕藏于星海深处，凭星力平衡；最后一缕……”
他的话音突然顿住，指尖对着第三幅星图轻轻一点，星图中的混沌本源突然剧烈旋转，泛出的金黑双色与灵均心口的混沌本源完全一致，甚至连旋转的轨迹都几乎一模一样。
灵均只觉心口的灼热感愈发强烈，体内的混沌本源像是要冲破躯体，与星图中的混沌产生呼应，他不得不调动半分狐火压制，金红火焰在掌心凝聚，却意外与星图的光芒交织，形成一道细小的光带，连接着他与帝俊虚影。
“灵均先生，你的混沌本源……”
阿若的声音带着震惊，她本想上前帮忙，肩头的四象藤却突然不受控制地疯长，翠绿的藤蔓如灵蛇般缠绕上天柱的裂缝，藤蔓上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翠绿，原本枯萎的纹路重新亮起，竟浮现出几行淡金色的字迹。
字迹纤细却有力，正是当年青瑶夫人的笔迹：“三缕合一，方见真形；
混沌本源，藏于己身；
穷奇之祸，源于秘藏。”
每一个字都透着淡淡的警示，随着藤蔓的摆动轻轻闪烁，像是在提醒他们某个被遗忘的真相。
“青瑶夫人的字迹！”
灵均的目光落在藤蔓上，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青瑶夫人当年的布局，竟与帝俊的秘藏有着如此紧密的关联，“她早就知道混沌之源分为三缕，还知道穷奇的异动与秘藏有关。”
离朱早已按住眉心，双眼紧闭片刻，再睁开时，两道青光从眼中射出，如利剑般穿透帝俊虚影的轮廓，没有受到半分阻碍，直直望向星图尽头。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射日弓的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箭囊里的箭羽微微颤动，泄露了他的震惊。
“灵均！阿若！”
离朱的声音带着急促，青光在眼中愈发浓郁，“星图尽头藏着一座水晶宫！
宫门是用整块昆仑玉打造，上面刻着的饕餮纹……
与穷奇部的图腾几乎一模一样！”
灵均与阿若同时看向离朱，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帝俊的秘藏之地，怎么会出现穷奇部的图腾？难道穷奇部早就知晓帝俊秘藏，甚至与这秘藏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帝俊虚影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疑惑，缓缓抬手指向离朱望去的方向，声音依旧带着金石之响：“最后一缕混沌，藏于‘归墟水晶宫’，那里是两界灵气交汇之地，也是…… 混沌平衡的关键。”
他的话音未落，灵均心口的混沌本源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与星图中的第三缕混沌彻底共鸣，不周山巅的清浊二气剧烈翻涌，天柱裂缝中的星砂也跟着躁动，像是在呼应这股力量，而离朱眼中看到的水晶宫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极淡的邪气，与穷奇部的气息完全一致。
“穷奇部的人…… 难道已经找到水晶宫了？”
阿若的指尖因紧绷而微微颤抖，四象藤上的青瑶字迹开始变淡，像是即将消散，“青瑶夫人的警示，是在提醒我们，穷奇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释放混沌，而是找到这最后一缕混沌！”
帝俊虚影没有回答，只是周身的星砂开始缓缓散落，像是维持虚影的力量即将耗尽，三幅星图也变得透明，唯有第三幅星图中的混沌本源，还在与灵均的心口相互呼应，像是在指引方向，又像是在传递某种未说完的秘密。
灵均望着渐渐消散的帝俊虚影，又看了看离朱眼中那座藏着饕餮纹的水晶宫，心中清楚，这所谓的帝俊秘藏，恐怕才是大荒与星海危机的真正核心，而穷奇部与这秘藏的关联，将是他们接下来必须解开的谜题。
第 652 章：水晶宫影
归墟海眼的午后突然变了天，原本湛蓝的海水骤然沸腾，浪涛翻涌着丈许高的水花，每道浪尖都裹着淡青色的星砂，像是被某种力量搅动的星海碎粒，狠狠砸在鲛人舰队的玄铁船身上，发出 “砰砰” 的闷响。
五艘鲛人战船在浪涛中剧烈摇晃，船帆上绣着的玄水图腾被浪花打湿，却依旧泛着微弱的蓝光，试图稳住船身。
玄澈站在旗舰船头，银蓝色的鱼尾在甲板上化作人形的玄色布靴，他手中握着一根嵌着珍珠的船桨，船桨刚触到水面，便被沸腾的海水烫得微微发热，珍珠表面竟浮现出细小的裂纹。
“族老，海眼底下有异动！”
一名年轻鲛人快步跑来，手中捧着一枚从海底捞起的玄龟鳞片，鳞片泛着淡紫色的光，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星砂，“星纹玄龟浮上来了，背甲裂了道口子，像是在指引方向！”
玄澈接过鳞片，指尖刚触到鳞片表面，便觉一股熟悉的星力顺着指尖涌入，与归墟星门的气息完全一致。
他抬头望向海眼中央，只见一只丈许大的星纹玄龟正缓缓浮上水面，龟甲上的星纹泛着银白光芒，背甲中央裂开一道三尺宽的甬道，甬道内壁嵌满了发光的鳞片，像是无数细小的灯笼，照亮了下方漆黑的海底。
“是帝俊的沉星海藏！”
玄澈的声音带着震惊，鱼尾不自觉地拍击甲板，溅起的水珠在半空凝成一道半透明的星图，图中清晰标注着 “水晶宫” 的位置，“老祖宗的典籍里记载，归墟海底藏着帝俊的秘藏，里面有克制混沌的‘鸿蒙石’，星纹玄龟是守藏兽！”
话音未落，远处的天空传来一阵熟悉的狐火气息，灵均、阿若、离朱与白泽正踏着梧桐叶赶来，灵均身后的九尾泛着极淡的金红微光，刚靠近海眼，便让沸腾的海水稍稍平复，星砂的流动也变得有序。
“玄澈族长，情况如何？”
灵均落在旗舰甲板上，目光扫过星纹玄龟的甬道，狐族的感知让他清晰察觉到，甬道深处藏着与帝俊玉印同源的气息，却也夹杂着淡淡的邪气，“甬道通向水晶宫？”
玄澈点头，将手中的鳞片递过去：“里面的岩壁有壁画，画着水晶宫的轮廓，还有鸿蒙石的图样。只是海眼异动突然，恐怕穷奇部的人已经盯上这里了。”
阿若走到船舷边，肩头的四象藤突然对着甬道方向伸展，藤蔓上的叶片泛着淡青光，“藤蔓能感应到里面的混沌之气，比之前在不周山遇到的更浓，鸿蒙石恐怕已有危险。”
离朱早已将射日弓握在手中，箭囊里插着三支淬满清浊二气的雷鸟羽箭，他望着甬道深处的黑暗，眉头紧锁：“我先去探路，灵均你带着阿若和玄澈随后跟上，白泽能预警，让它跟在我身边。”
灵均点头，将帝俊玉印握在掌心，印身的清浊二气泛着微光：“小心些，穷奇部的人若真在里面，定会设下陷阱。”
离朱应了一声，纵身跃向星纹玄龟的甬道。
白泽紧随其后，雪白的毛发泛着极淡的星纹，尾巴轻轻扫过甬道内壁的鳞片，鳞片的光芒便亮了几分，照亮了前方的路。
甬道内壁的壁画渐渐清晰，第一幅画着帝俊手持鸿蒙石，将其放入水晶宫的场景；
第二幅画着星纹玄龟守护宫门；
第三幅却被黑气覆盖，只能隐约看到一道黑影拖拽着什么，正是穷奇的轮廓。
“灵均！前面有金光！”
离朱的声音从甬道尽头传来，紧接着，一道刺眼的金光从甬道深处射出，直直对着离朱的方向袭来，速度快得让人无法躲避。
离朱下意识地搭箭上弦，将体内的东荒雷泽灵气尽数注入箭羽，箭尖对准飞来的金光，松开弓弦的刹那，箭羽如一道青色闪电，与金光撞在一起。
“砰” 的一声，箭羽炸开的青光在甬道中扩散，金光散去的瞬间，一道黑色虚影突然浮现 ——
正是穷奇的残魂，他手中握着两条粗如手臂的玄铁锁链，锁链另一端缠着一块拳头大的淡金色石头，石头表面泛着鸿蒙之气，却被锁链勒出深深的印痕，正是众人寻找的鸿蒙石。
“你们来得倒是挺快。”
穷奇残魂的声音带着阴冷的笑意，锁链猛地一拽，鸿蒙石便朝着水晶宫宫门飞去，“可惜，这鸿蒙石很快就是我的了，有了它，混沌之源就能彻底失控！”
白泽突然对着宫门低吼，雪白的鬃毛根根竖起，颈间的星纹与甬道内壁的鳞片同时亮起，鳞片的光芒顺着岩壁蔓延，在宫门上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罩 ——
光罩泛着淡金色，却有七分之三的区域已被黑气侵蚀，原本完整的封印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纹，像是随时会崩碎。
“封印被侵蚀了七分之三！”
白泽的声音带着急切，尾巴紧紧夹在腿间，“再拖延片刻，宫门就会被彻底打开，穷奇就能带着鸿蒙石逃走！”
灵均、阿若与玄澈此时也赶到甬道尽头，灵均望着宫门上的裂痕，又看了看穷奇残魂手中的锁链，掌心的帝俊玉印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清浊二气：“离朱，射锁链的连接处！
阿若用四象藤缠住鸿蒙石，玄澈你率鲛人堵住宫门，绝不能让他逃走！”
离朱立刻重新搭箭，箭尖对准锁链最薄弱的环节，阿若的四象藤也如灵蛇般窜出，朝着鸿蒙石的方向伸展，玄澈则对着身后的鲛人喊道：“列玄水阵！堵住宫门！”
可就在离朱即将松开弓弦的刹那，水晶宫宫门突然剧烈震颤，更多的黑气从裂痕中涌出，穷奇残魂的身影竟变得凝实了几分，他猛地将鸿蒙石往宫门内一抛，自己则转身对着灵均等人扑来，眼中满是嗜血的红光。
第 653 章：鸿蒙石语
水晶宫通体由昆仑玉砌成，宫顶悬着九盏琉璃灯，灯芯燃着淡金色的火焰，却没有半分热度，只是将宫内的每一寸角落都照得透亮。
宫中央的汉白玉台上，鸿蒙石静静卧在凹槽中，七彩光晕顺着石体缓缓流转，可光晕边缘已被黑气啃噬，无数细小的裂纹像蛛网般蔓延，每道裂纹里都渗出淡淡的邪气，与穷奇残魂的气息完全一致。
穷奇残魂悬浮在玉台旁，黑袍在宫内气流中猎猎作响，袍角下突然伸出九根粗如手指的黑色触须，每根触须都缠着一道凶兽魂灵 ——
有生着虎身犬毛的梼杌、人面羊身的饕餮、六足四翼的混沌，皆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上古凶兽，它们在触须中痛苦挣扎，却被黑气牢牢束缚，只能发出无声的嘶吼，魂体上的邪气不断汇入穷奇体内，让他的虚影愈发凝实。
“灵均，你可知这鸿蒙石的来历？”
穷奇突然转身，触须轻轻扫过鸿蒙石表面，裂纹中的黑气瞬间暴涨，“它是天地初开时的第一缕气所化，能生清浊、定阴阳，若被我彻底污染，整个大荒与星海的平衡，都会彻底崩塌！”
灵均站在宫门口，掌心的帝俊玉印泛着清浊二气，身后的九尾虽未完全显露，却已能感受到体内混沌本源的躁动，与鸿蒙石的气息产生强烈共鸣。
他没有贸然上前，只是目光紧锁着穷奇的触须：“你以为污染了鸿蒙石，就能掌控混沌？帝俊当年将它藏于此地，早有守护之法。”
阿若快步走到玉台另一侧，肩头的四象藤突然疯长，翠绿的藤蔓如灵蛇般缠上鸿蒙石，藤蔓上的四象花次第绽放，花瓣表面浮现出淡金色的上古文字 ——
字迹扭曲却清晰，正是帝俊时期的篆文：“鸿蒙为始，清浊为基；邪祟侵染，本源自护；混沌相融，方得两全。”
“是帝俊留下的指引！”
阿若的声音带着惊喜，指尖轻轻抚过花瓣上的文字，“鸿蒙石能自我守护，只是需要混沌本源的助力，灵均，你的本源与它同源，只有你能唤醒它的力量！”
灵均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玉台前，将掌心贴在鸿蒙石表面。
体内的混沌本源顺着掌心缓缓注入，与石体的七彩光晕交织。
起初，裂纹中的黑气剧烈反抗，试图将混沌本源挡在石外，可随着本源不断涌入，鸿蒙石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 “嗡鸣”，裂纹处竟渗出金色汁液，汁液顺着玉台缓缓流淌，在地面凝成一只三足乌的虚影 ——
鸟身泛着太阳精魄的光芒，正是《山海经》中载于汤谷的神鸟，它对着灵均轻轻啼鸣，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
“三足乌！”
离朱的声音带着震惊，他早已搭起射日弓，箭囊里的雷鸟羽箭泛着青光，“这是帝俊的图腾神鸟，难道鸿蒙石里藏着帝俊的残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