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通神目骤然刺痛，他看见鸽子嗉囊里藏着片卷起的桦树皮，上面用兽血画着九道锁链，链端都连着个模糊的人影 —— 其中一个手持木杖的老者，侧脸竟与伯益有七分相似。
这鸽子不是青风派来的。
离朱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有人故意让我们看见这些。
他指向树皮边缘的齿痕，那是某种巨鸟的喙部留下的，边缘还沾着金红色的羽毛，是毕方鸟！
灵均突然想起汤谷祭坛石壁上的狐纹，那些与开明兽图腾相契的纹路中，也藏着九道锁链。
他将令牌与图录残卷并在一起，青灰色的玉简突然发烫，在冰面投射出段流动的影像：昆仑墟的断鳌桥上，青风被钉在青铜柱上，十道锁链穿透他的琵琶骨，而执链的黑袍人袖中，露出半截刻着
字的木杖。
伯益先生......
阿若的藤蔓突然缠上老人的手腕，绿裙下的身躯微微发抖，您早就知道会这样，对吗？
伯益望着冰面影像中青风淌血的嘴角，突然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
里面是半片泛黄的龟甲，上面刻着与令牌相同的
二字，只是字迹已被摩挲得模糊。
二十年前，我欠过他一条命。
老人将龟甲按在令牌断裂处，两者竟严丝合缝，现在该还了。
冰窟外的风雪突然变得狂暴，将入口处的积雪卷成旋转的雪龙。
白泽对着风雪低吼三声，六足在冰上划出通往中荒的捷径：穿过三危山的风眼，五日就能到昆仑墟外围。
神兽的竖眼盯着伯益手中的龟甲，只是这路上，怕是要遇见些老熟人。
离朱突然将三支骨箭并排插在冰上，箭头分别指向东、南、西三个方向。
每支箭尾都系着不同的羽毛：青丘狐毛、昆仑雪绒、羽民国的灰羽。
我去引开穷奇卫的追兵。
少年展开翅膀时，灰羽间突然飘下一片金红羽毛 —— 那是从信鸽翅膀上揪下的毕方鸟羽，你们带着令牌先走。
灵均刚要反驳，却见离朱已化作道灰影冲出冰窟。
风雪中传来少年的呼哨声，那是羽民国召集同伴的信号，只是尾音被寒风撕得破碎，竟带着几分诀别的意味。
冰潭里的鱼群突然集体跃出水面，在半空凝成道冰桥，桥栏上蹲着三只冰雕，正是他们初遇时的模样。
伯益的木杖在冰桥尽头顿了三下，玄冰突然向上拱起，露出底下藏着的三具冰棺。
棺中躺着的竟是三具穷奇卫的尸体，玄甲胸口都插着相同的青丘令牌，只是令牌上的名字已被蚀灵瘴腐蚀得模糊不清。
这些是三个月前在昆仑墟外围发现的。
老人的声音带着叹息，青风一直在用这种方式给我们报信。
当众人踏上冰桥时，灵均突然发现离朱留下的那半块粟米饼，正卡在冰棺的缝隙里。
饼上的牙印与棺中尸体指骨的齿痕完全吻合 —— 那是青风独有的啃饼习惯，总爱把饼边咬成锯齿状。
少年三尾猛地展开，狐火在掌心暴涨：他不是要引开追兵。
他望着离朱消失的方向，眼底金芒骤然炽烈，他是要去找青风留下的真正线索！
冰桥在身后缓缓消融，化作漫天飞舞的冰蝶。
阿若的藤蔓缠着最后一片蝶翅，突然发现翅脉中藏着细小的字：昆仑墟下有混沌（hun dun）。
少女绿裙下的手指突然抚到腰间的图腾，开明兽的第九颗头颅眼窝中，竟嵌着半粒与令牌同源的青丘玉屑。
伯益望着玉屑在绿光中融化，突然对着虚空轻叩木杖。
三危山方向传来三声闷响，那是他早年埋下的信号弹。
老人青金色的眼瞳里，第一次露出了不属于智者的决绝：有些债，终究要亲自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