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刚刚被塑造成巨大喇叭口的合金边缘,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时间之手狠狠攥住、倒拨,以比扩张时更快的速度向内收缩、聚拢、熔合!扩开的巨大洞口仿佛时光倒流,在不到三秒的时间内,被迅速强行回滚、修复!金属如同拥有记忆般蠕动着恢复原状,只留下边缘一些尚未完全平复的、如同伤疤般的扭曲痕迹。
兰德斯眼中厉色爆闪,杀意已攀升至顶点!他的目标早已透过那迅速缩小的通风管道缝隙锁定——正是那个被多重力量强行推入管道深处、在高速推进间即将冲出竖井范围的整个虫群“包裹”!
“模仿启动!形态辅助——疣酸短头蛙·高压疣酸毒爆弹!发射!!!”他几乎是咆哮着喊出了最后的指令。左臂那粗大而丑陋的喷射囊顿时发出了如同濒临极限的引擎般的恐怖轰鸣,囊体剧烈地蠕动、压缩,将内部酝酿的毁灭性能量推向极致!
噗嗤——轰——!!!
一道粗大得惊人的、粘稠如刚刚熬煮滚烫的沥青、颜色呈现出一种足以腐蚀灵魂的致命深褐色的高压浓缩疣酸毒液柱,如同从沉睡的远古毒龙喉中喷出的吐息,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音爆和一股浓郁到足以让普通人瞬间晕厥、仿佛混合了腐烂内脏与强化学试剂的刺鼻恶臭,以超越音速的恐怖速度,从喷射囊中狂猛喷出!毒液柱精准无比地穿过艾尔维斯教授关闭管道口前最后一瞬间残留的、宛如狙击枪瞄准镜般狭小的金属孔隙,如同一支来自地狱的判决之箭,射入了通风管道深处的黑暗之中!
然后,伴随着最后一声轻微的、仿佛尘埃落定的“砰”声,通风管道口被彻底封死,严丝合缝,仿佛从未被打开过。
就在管道口完全封闭的那一刹那,外部的情况基本正如兰德斯所料,那个饱经摧残的虫群“包裹”已经被内部积蓄的推动力和管道本身的结构共同作用,彻底推出了竖井的狭窄范围,在接近外部的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位置中猛地摊开、散落,重新显露出内部那些被麻痹、虚弱、混乱所折磨的虫群形体。它们如同被抖落的垃圾,暂时失去了集群的威胁,但也散布得更开。
而就在这所有的虫群被这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组合拳打得五劳七伤、状态尚未恢复、甚至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的短暂瞬间——
从下方那已被封闭的管道口射出的、那一丝携带着毁灭意志的深褐色异芒,已然如同死神的请柬,精准地抵达了它们中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水球破裂的“噗”的声响。那道高度浓缩的疣酸毒液束,猛烈地击中了之前弥漫在虫群中、尚未完全消散、依旧闪烁着诡异绿光的“绿莹毒雾”!
这两种性质迥异、却同样致命的造物,在接触的瞬间,便发生了远超在场任何人想象之外的、堪称灾难性的链式反应!毒液与毒雾,如同最狂暴的化学试剂相遇,又像是被投入了火星的巨型油气库!
轰隆隆隆——!!!!!!!
一场规模空前、威力绝伦的毁灭性毒爆,在通风管道外部、那相对开阔的空间中,猛烈地、毫无保留地爆发了!
虽然管道口已被艾尔维斯教授以奇迹般的手段及时封死,但在那最后一瞬间的、狭小的孔隙之中,大厅内的所有人,都无比清晰地看到了那足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惊心动魄的一幕:
一道刺目欲盲、仿佛将地狱的色彩都混合在一起的紫绿色火光,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猛地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从孔隙中能窥见的所有视野!
狂暴的毒焰如同拥有生命的、怒放的地狱之花,翻滚着、膨胀着、嘶吼着,疯狂地侵入并填满了外部的竖井空间。恐怖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铁壁,狠狠地撞击在厚重的金属管道外壁上,发出沉闷如同无数柄雷神之锤同时敲击般的连绵巨响!整个源核之间,甚至整座庞大的基地结构,都在这一瞬间为之剧烈一震!穹顶上方,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和碎屑如同瀑布般簌簌落下。
透过那瞬间的孔隙,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部承受冲击最直接的管道壁,在毒爆发生的瞬间便扭曲、变形、发红、发亮,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废铁!一股灼热到极致、混合着浓烈焦臭、强酸腐蚀气息和虫尸烧灼怪味的气浪,甚至透过那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金属孔隙倒灌进来,让靠近管道口的几人感到呼吸一窒,皮肤刺痛!
那毁灭性的、带着不祥紫绿色的光芒,如同地狱深处投射上来的闪光灯,短暂地、却无比清晰地、残酷地照亮了昏暗的源核之间大厅。它将每一张写满了惊愕、震撼、以及劫后余生复杂情绪的脸庞,都映照得一片惨绿。哪怕管道口和通道在爆炸冲击波抵达前便已及时严丝合缝地封闭,那震耳欲聋、如同无数闷雷在狭小管道深处滚动、碰撞、回荡的爆炸声,依旧持续了数秒之久,才缓缓平息。
这之后,万籁俱寂中,只有金属结构因瞬间高温炙烤和冲击波挤压而产生的、如同垂死呻吟般的“滋……滋……”余响,以及爆炸能量在复杂管道系统内部沉闷散乱的回音,还在隐隐约约地传来,仿佛为那数不清的虫群奏响的最后一曲挽歌。
无需任何确认,无需任何言语。在场的每一个人,从经验丰富的教授到直觉敏锐的年轻学员,都无比清晰地知道——所有被他们合力推出管道的虫群,那数以千计、片刻前还如同潮水般汹涌的致命威胁,在那密闭空间外部引发的、人为制造的炼狱般的连锁毒爆中,已然被彻底地、干净地、无情地消灭了!连一丝残骸,一点有机质碎片,都不可能在那恐怖的高温焚烧、强酸腐蚀和叠加冲击波下存留,它们必然已被彻底地分解、气化,回归了最基础的粒子,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
一片异样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死寂,在爆炸的余音彻底消散后,如同厚重的帷幕般笼罩了整个源核之间。
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抽干了所有人精气神的爆炸,连同那数以千计虫族的生命一起,也抽干了这片空间里所有的声音。只剩下众人粗重得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范德尔那几个过载后终于停止转动、却依旧发出哀鸣般嗡鸣并冒出缕缕青烟的涡轮鼓风机、以及远处,那大厅中央的主虫脉和原型母巢,依旧在持续不断传来的、沉重而令人不安的搏动声。只是,那搏动声此刻听来,似乎也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错愕?或者说是本能感知到威胁临近的狂躁?
噗通!
戴丽再也支撑不住,与青蘅的融合状态瞬间解除,极乐鸟那美丽的银色虚影发出一声轻微的哀鸣,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空气中。她整个人如同被剪断了所有提线的木偶般,双膝一软,直接坐倒下去,若非旁边的兰德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恐怕会直接瘫倒在地。她浑身都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得吓人,但那双因过度消耗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眸深处,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的如释重负,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成功喜悦。“成……成功了……”她气若游丝地呢喃着,嘴角艰难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他娘的……呼……呼……过瘾!真他娘的过瘾!”拉格夫也解除了与石牙野猪的融合,那庞大的身躯晃了晃,最终还是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地上,震得地面都微微一颤。他身上布满了之前过度施展“石罗地网”时,被狂暴能量反噬崩裂出的无数细小伤口,鲜血混合着泥土、虫液和汗水,让他看起来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狼狈不堪。但他却毫不在意,咧开大嘴,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畅快淋漓地大笑起来:“哈哈哈!爽!真他娘的爽翻天!兰德斯!好伙计!”他用力捶了一下身旁的地面,震起一片混合着虫尸碎块的灰尘,“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这种鬼主意都能想得出来?把虫子当垃圾一样打包扔出去再点燃起来炸掉?!哈哈哈!这他娘的‘垃圾回收’手段,老子服了!心服口服!”
堂正青缓缓收剑而立,那柄由高度凝聚的精神力和能量所化的长剑,随着他气息的平复,化作无数细碎的银色光点,如同萤火虫般翩然消散在空气中。他先是看了一眼被艾尔维斯教授封死、甚至因为外部爆炸冲击而微微向内凹陷变形的通风管道口,随后目光转向正扶着戴丽、同样一身狼狈却眼神异常明亮的兰德斯。这位一向冷峻如冰山、喜怒不形于色的剑术大师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极淡却无比真实的赞许与认可。
他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种剖析战局的锐利:“真是精妙绝伦的战术构思与执行。环环相扣,将每一个人的能力都运用到了极致,甚至利用了环境与敌人自身的特性。”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似乎想起了什么,“这让我不禁想起……我们之前与亚瑟·芬特及其爪牙周旋时,他们惯用的那种利用地形、分割包围、再以诡异手段逐个击破的狡诈伎俩。对了,最后这种利用不同毒素性质引发剧烈链式反应,制造范围性毁灭效果的‘毒爆战法’,似乎也是他手下某个擅长用毒的干部标志性的手段……”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兰德斯身上,变得如同淬火的刀锋般锐利:“看来,远在幕后布局的亚瑟·芬特本人,也绝不会想到,他以及他的虫尊会用来算计、围猎我们的战术和战法,有朝一日会被你如此巧妙地重现出来,并且,反过来成为了粉碎他和虫尊会这恶毒布局的关键一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兰德斯,你做得好!”
莱因哈特教授长长地、彻底地舒出了一口憋在胸中的浊气,那一直紧绷如岩石般的宽阔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他抬手用还算干净的手背抹去额头混合着血污和油腻的汗水,脸上虽然写满了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锐利如鹰隼。他没有多言,只是言简意赅地评价了四个字,却重逾千钧:“漂亮的一仗。”
尼古拉斯和范德尔两位教授,早已是强弩之末,全凭意志力在支撑。此刻最大的威胁解除,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两人几乎是同时,毫无形象地、四仰八叉地瘫坐在了冰冷、粘腻、布满污秽的菌毯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弹。尼古拉斯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还在因为后怕而疯狂跳动,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如同温暖的潮水般淹没了他们,带来了几乎虚脱的无力感,却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萨克教授双手叉着腰,先是仰头看了看那被艾尔维斯封得严严实实、甚至因为外部爆炸冲击而微微向内凹陷变形的通风管道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因为之前超高速“搓”出那么多能量炸弹而沾满油污、甚至有些烫伤痕迹的手。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罕见地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立刻开始抱怨。他只是撇了撇嘴,用一种在他身上堪称“温和”甚至是“别扭”的语气,低声嘀咕道:“……嗯嗯,马马虎虎,还算……还行吧。至少……”他顿了顿,似乎在下定决心给出一个评价,“……最后那一下,炸得挺响,动静够大。”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大概是他这位爆炸狂人所能给出的、近乎最高规格的赞扬了。
艾尔维斯教授则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神情依旧平静无波。他不知从何处又取出了那本仿佛从未离手的速写本,用一方洁白的丝帕,仔细地、轻柔地擦拭着那支仿佛由星光凝聚而成的油画笔笔尖,仿佛刚才那改变物质形态、近乎造物主般的奇迹手段,对他而言只是信手涂鸦了几笔微不足道的素描。他将笔妥善地收回怀中,然后“啪”的一声,合上了速写本,将其纳入衣袍内侧,动作优雅而从容,与周围狼藉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厅之内,刚才还如同沸腾的死亡熔炉、充斥着无数狰狞虫影的恐怖虫海,此刻已基本消失无踪。只剩下零星几只体型极小、或是侥幸躲在绝对死角、未被巨网罩住的掘地沙虫或麻痹针蜂,在角落里惊慌失措地爬行或飞舞,试图寻找藏身之处。但这些漏网之鱼已无法构成任何威胁,甚至无需主要战力出手,莱因哈特教授只是随意地弹出几道精准的念动力弹,或者堂正青目光扫过时逸散出的几缕微弱剑气,便将这些最后的杂音彻底清除、点爆、绞碎。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虫族粘液的恶臭、毒雾未散尽的腥甜气息、爆炸残留的焦糊味、以及强酸腐蚀后的刺鼻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作呕却又象征着胜利的复杂气味。
众人的目光,在短暂的休整后,再次汇聚。那目光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深深疲惫,但更多的,是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般、熊熊燃烧的怒火与不容动摇的决绝!这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穿透了空气中弥漫的污浊与血腥,齐刷刷地、狠狠地再次聚焦于大厅中央——那依旧在疯狂搏动、如同巨大心脏般的主虫脉,以及其末端那正在不断膨胀、蠕动的原型母巢之上!
那暗红色的主虫脉,虽然依旧在剧烈地搏动,强行压榨着最后的力量输送着能量,但其表面那些曾经如同脓包般鼓胀、不断孵化出新虫子的囊泡,此刻已然全部干瘪下去,只剩下破裂的皮膜和流淌的、散发着恶臭的脓水,再也无法孕育出新的威胁。显然,刚才那波几乎倾尽所有的虫潮,也已是它最后、最疯狂的防御力量,它自身,显然也到了油尽灯枯、强弩之末的境地。
“元凶……还在那里……”兰德斯扶着虚弱的戴丽,让她靠在一处相对干净的残垣上休息。他的视线如同最冰冷的刀锋,死死锁定在主虫脉末端,那些如同活体钻头般、仍在顽固地侵蚀、扭曲着能量护罩的狰狞利刺,声音低沉,却有如万年不化的玄冰般寒冷刺骨。
“该做个了断了。”堂正青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已然出鞘、饮血之前的绝世寒刃,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无需更多的动员,幸存的众人带着一身的伤痕、疲惫,以及满心的怒火,重新站了起来。他们身上爆发出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杀气,如同围猎一头已然受伤、却依旧危险的远古凶兽的猎人,一步步、坚定地、带着终结一切的意志,向着大厅中央,那主虫脉与原型母巢的核心部位,沉默地围拢过去。空气中弥漫着复仇的气息,以及……终结的序曲。
其中,萨克教授不知何时,又从他那仿佛连接着异次元口袋的衣袍或者工具袋的哪个角落里,摸出了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复杂而精密能量回路的圆盘状装置——正是他携带的最后一个,也是威力最为集中的 “噬能隐爆装置” !
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扭曲的狞笑,手指在那冰冷而危险的装置表面快速而熟练地点按、激活。装置内部发出了低沉而令人心悸的充能嗡鸣声,幽幽的、仿佛来自深渊的蓝色光芒,开始在那些复杂的回路中回旋、流淌,如同苏醒的毒蛇睁开了它的眼睛。
“桀桀桀……”萨克教授举着那散发着极度危险气息的小玩意儿,对着那依旧在徒劳搏动的主虫脉,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那笑声如同最邪恶的巫医在安抚祭品临死前的情绪,又像是屠夫在磨刀霍霍时满足的哼唧,“不要怕……不要挣扎……很快就结束了……很快……你就不会再难受了……让老子来给你一个痛快的……彻彻底底的……解脱……桀桀桀……”
那原本听起来颇为邪性、令人不适的笑声,在此刻的众人听来,却奇异地带着某种令人念头通达、胸中恶气尽出的快意。这最后的武器,即将为这场漫长而残酷的战斗,画上最终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