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雨晴被叔叔抓得剧痛钻心,肩膀处传来的力量让她毫不怀疑自己的骨头下一刻就会碎裂。她看着眼前这位平日里虽然严格,但私下里对她不乏关怀与和蔼的叔叔,此刻眼中那冰冷刺骨的怒火以及那怒火之下深藏的、她隐约能够感知到的恐惧,无数的情绪如同打翻的五味瓶在她心中疯狂翻腾——有劫后余生的后怕,有被严厉斥责的委屈,有力量反噬带来的痛苦,有对未知惩罚的恐惧,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我救了您为何还要责骂我”的不甘与一丝叛逆的倔强!
她的泪水终于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夺眶而出,沿着她沾满了战斗烟尘与冷汗的脸颊滑落,留下两道清晰的湿痕。但她终究还是紧咬着已然失去血色的下唇,甚至咬出了一丝淡淡的腥甜,倔强地昂着头,用那双盈满泪水却不肯移开的目光,直直地迎视着堂正青那足以冻僵灵魂的严厉目光,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这无声的对抗,在这弥漫着死亡气息、遍布虫族残骸与爆炸痕迹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沉重与窒息。
——————————
突击车发生爆炸的瞬间, 位于高速行驶、即将解体的车厢内,坐在范德尔教授旁边的尼古拉斯教授,只来得及从他那满是复杂公式的思绪中惊醒,发出一声短促而茫然的“噢哟!”。而这时,与他紧挨着的范德尔教授,其手臂上一个看似普通、如同老旧机械表带般不起眼的金属臂环,瞬间检测到了超出阈值的冲击能量与动能威胁,内置的微型能量核心被激活,爆发出强烈的、可控的能量波动。
一个半透明的、表面流转着不断自我更新、组合的复杂几何纹路与能量回路的淡金色能量护罩,如同一个瞬间膨胀的、坚固无比的能量气泡,以范德尔为圆心骤然展开!护罩展开的速度快得惊人,堪堪将紧挨着他的尼古拉斯教授、坐在对面正骂骂咧咧拍打着身上酒渍的萨克教授,以及在他旁边仿佛神游天外、对危机毫无所觉的艾尔维斯教授,一同都包裹了进去!
轰——!!!
几乎在护罩成型的同一刻,狂暴的、夹杂着炽热金属碎片与扭曲能量的强横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般狠狠撞在了淡金色的护罩壁上!
砰!砰!砰!
护罩表面剧烈闪烁、扭曲、变形,发出了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能量过载呻吟,其上流转的几何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但终究凭借着其卓越的能量分散与吸收结构,顽强地没有破碎,就如同一颗在风暴中挣扎的脆弱气泡,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韧性。
护罩中的四人,连同这个保护着他们的淡金色能量球,如同被巨人挥舞的球棒打飞的棒球一般,在急速解体的车厢碎片、抛飞的座椅与各种杂物中,经历了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疯狂翻滚与弹跳,最终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穿射而出,狠狠砸落在了一片散发着浓烈有机物腐败气息、布满浑浊水洼和粘稠虫胶的小型沼泽边缘。泥浆与浑浊的污水被溅起数米高。
能量护罩在完成最终使命——抵消了绝大部分爆炸和落地冲击——后,闪烁了几下,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的萤火虫,终于彻底溃散,化作无数细小的淡金色光点,消散在潮湿沉闷的空气之中。
“咳咳咳……范德尔你个老抠门!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这破护罩的减震缓冲效果也太差劲了!老子的腰啊,差点被这颠簸震断了!”萨克教授是第一个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的,他一边动作略显僵硬地揉着自己的后腰,一边用力拍打着深灰色教授袍上沾满的、散发着怪味的泥浆和虫胶,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淡定与嫌弃,仿佛刚才经历的不是一场足以让普通人死上十次的列车爆炸事故,而仅仅是不小心一脚踩进了一个格外肮脏的泥坑。
范德尔教授则慢条斯理地先检查了一下手臂上那个已经彻底黯淡无光、甚至边缘有些微微发烫过载的金属臂环,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他又弯腰,小心翼翼地从泥泞中捡起几个被剧烈震动震落的小型精密工具和能量传导零件,也不顾脏污,直接在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教授袍上仔细擦了擦,仿佛对待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收进他那个看起来鼓鼓囊囊、却内有乾坤的随身多功能工具包里,嘴里不住地嘟囔着:“亏大了,亏大了……微型能量核心过载烧毁了,几个缓冲符文也受到冲击失效了……这‘钢蛋III型’便携护罩的设计初衷只是防御中等口径以下的流弹破片和中等强度的爆炸冲击波,能量分配优先保证绝对防御强度,又不是用来防陨石撞击或者当做全地形缓冲座椅用的……”
尼古拉斯教授则像一只受惊后刚从洞里探出头的土拨鼠,先是警惕地、探头探脑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暂时没有明显的直接威胁后,才连忙检查自己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宝贝——多功能高精度光谱探测仪。看到屏幕上布满雪花、信号紊乱,他脸上露出了比刚才爆炸时更甚的焦急与茫然:“干扰太强了……周围环境能量场一片混沌,灵磁读数完全乱套……完全找不到方向了……反应堆的核心能量源散发出的特定谱线在哪边来着?”他一边徒劳地调整着探测仪上的旋钮,一边喃喃自语,好像还处在被爆炸震得脑子发晕、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状态,或者说,他的思维大部分还沉浸在自己的学术世界里。
艾尔维斯教授似乎是被摔得最懵的一个,他晃了晃脑袋,努力让有些眩晕的视线聚焦,伸手扶正了头上那顶已经歪到一边、沾满泥点的画家贝雷帽,眼神依旧有些飘忽和恍惚,似乎还没完全从他自己那个色彩与线条构成的内部艺术世界中彻底脱离出来,只是下意识地、默默地跟着其他三位已经站起来的同伴,眼神却茫然地扫视着周围扭曲、破败、充满后工业时代废墟美感的景观,仿佛在寻找着某种构图灵感。
他们四人落点相对集中,虽然个个灰头土脸,形象全无,但得益于范德尔教授那关键时刻立下大功的便携护罩,竟奇迹般地都没有受到多少明显的伤害,最多是一些轻微的磕碰和震荡带来的不适。
然而,这片位于反应堆边缘的沼泽区域,早已是虫群肆虐的巢穴之一。虫群可不会因为他们几位是学院里德高望重的教授,就对他们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四人刚勉强辨认了一下方向,试图朝着记忆中反应堆主体的大概方位才走出没几步,前方一片被诡异的、仿佛带有微弱辐射的紫色薄雾所笼罩的低矮、扭曲的变异灌木丛中,就响起了一片令人头皮发麻、密集得如同骤雨敲打树叶的“沙沙”声!
紧接着,数十只形态各异、大小不一、但眼中都闪烁着嗜血红光的虫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灌木丛后、泥沼之中、废弃物的缝隙里涌了出来!
它们种类混杂:有体型细长、后肢发达、弹跳力惊人、前肢进化成锋利骨刃的跳刀螳螂;有甲壳厚重、如同移动堡垒、能从背部气孔喷射出带有强烈麻痹毒素尖刺的针盾甲虫;有肋生退化膜翼、能进行短距离滑翔扑击、口中獠牙不断滴落着腐蚀性粘液的腐翼飞虱;还有数量最多、如同潮水般涌动、凭借着一对无坚不摧的钢铁颚齿啃噬眼前一切事物的钢颚兵蚁!
混乱而凶暴的虫潮,从多个方向汹涌而来,瞬间将四位看似狼狈不堪、手无寸铁的教授包围在了中间!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足以让一支标准步兵小队严阵以待的混合虫潮,这四位看似都在某些方面有些“不着调”甚至“脱线”的教授们,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们甚至没有进行任何额外的语言交流,只是凭借着一同经历过无数风雨与奇葩课题后形成的、深入骨髓的默契,如同排练过无数次般,各自极其自然地、如同在学院花园里散步时顺手驱赶恼人的蚊虫般,占据了一个方向,准备迎接这场“小小的”骚扰。
萨克教授面对着正面扑来的、速度最快的十几只跳刀螳螂和紧随其后的针盾甲虫混合集群,嫌弃地撇了撇嘴,仿佛这些张牙舞爪、完全没有行动美感的虫子脏了他这位质能动力学专家的眼睛。他慢悠悠地抬起右臂,小臂外侧一个看似装饰用的、带有齿轮纹路的金属护臂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了他甚至都懒得仔细瞄准,只是凭感觉估算了一下虫群密度和距离,戴着厚重工程手套的手指在一个不起眼的按钮上轻轻一按。
嗖——!
一枚仅有拳头大小、通体银灰色、表面光滑无比的集束炸弹无声地电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近乎笔直的淡灰色轨迹,在虫群上空一个恰到好处的高度,“嘭”地一声轻微爆响,瞬间分裂成了上百枚指甲盖大小、闪烁着红色锁定光点的微型高爆弹头!这些弹头如同拥有智能般,呈完美的天女散花状,精准地覆盖了萨克教授面前扇形区域的每一寸空间,几乎没有重叠,也绝无遗漏!
轰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如同密集战鼓敲击般的微型爆炸声瞬间响起!
一团团小型火光和冲击波在那片区域疯狂绽放、叠加!无论是依靠速度灵活闪避的跳刀螳螂,还是倚仗厚重甲壳硬冲的针盾甲虫,在这饱和式的、精准到令人发指的覆盖式轰炸下,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瞬间就被炸成了漫天飞舞的焦黑甲壳碎片、断裂的肢体和四处泼洒的粘稠组织液!甚至连它们所站立的那片地面,都被这密集的爆炸生生犁掉了一层!爆炸的硝烟与扬起的尘土散去后,只剩下袅袅升起的青烟和一片如同被暴力改造过的、布满焦痕与坑洼的死亡地带。
萨克教授仅仅是面无表情地用小指掏了掏被爆炸声震得有些发痒的耳朵,仿佛刚才只是按死了一群吵闹的苍蝇,放下手臂后不满地哼了一声:“噪音污染,吵死了……还是爆炸声音比较悦耳。”
范德尔教授负责清理右侧的虫群。他看着那些迈着沉重步伐、如同小型坦克般冲来的针盾甲虫,以及从它们腿缝间钻出、试图凭借数量优势淹没过来的钢颚兵蚁群,不由得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暴殄天物”的惋惜表情,仿佛在心疼这些虫子不能作为他实验台上的合格研究材料。
他一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一边随手从他那仿佛百宝袋般的多功能工具包里,掏出了几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金属标准件、几个传导线圈以及数个只有拇指大小、却散发着稳定蓝光的微型高密度能量源。他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灵巧的手指,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飞快地翻动、拼接、嵌合,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仅仅几步的距离,就在行走间将那些零散的零件,组装成了三架造型极其古怪、底盘延伸出双层反向旋转构造、带有狰狞碾压齿的巨大延展齿轮的“大脚工具车”。
他随手将那枚微型能量源精准地拍进每一架工具车的能源接口,然后如同驱赶羊群般,随意地将三架怪车往汹涌而来的虫群方向一推。
嗡——嗡——!
三架工具车发出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如同工业引擎启动般的轰鸣,车体内部传来一阵细微的机械传动声,更多的辅助支撑行动结构和额外的、小型的粉碎齿轮组从车体内部翻出、展开,使得它们的体型仿佛瞬间增大了一倍,从原本不到虫类的个头到盖过它们两个头!
它们那巨大的、布满碾压齿的齿轮底盘,毫不费力地碾过粘稠的虫胶和沼泽边缘松软的泥泞,齿轮转动间,底盘竟还能如同活物般向外扩展出更多的利齿,进一步增大了单次的碾压与绞杀范围。它们的速度并不算快,却带着一种工业造物特有的、蛮横而无情的碾压力与毁灭感!
它们就像三台绑定了联合收割机刀片和重型破碎机的中小型全地形压路机,蛮横无比地、并排着冲进了密集的虫群!巨大的、高速旋转的齿轮无情地碾过、卷入、绞碎!厚重的针盾甲虫试图依靠甲壳硬抗,却在被卷入齿轮缝隙的瞬间,连甲壳带肉体一同被绞成了混合着甲壳碎片的肉泥!密密麻麻的钢颚兵蚁试图用它们那能啃穿钢板的颚齿去撕咬齿轮,却只在特制的超硬合金质地上崩断了自己的口器,然后被紧随而来的、更大范围的轮齿如同碾碎芝麻般碾成渣滓!
三架工具车如同三把无情的、巨大的工业扫帚,硬生生在汹涌的虫潮之中,犁出了三条由虫族血肉、甲壳碎片和粘液铺就的、触目惊心的“道路”!
范德尔教授慢悠悠地跟在这三台暴力造物后面,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弯腰,从车轮旁捡起一只被碾扁了一半、但口器还在无意识开合蠕动的钢颚兵蚁,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随手像丢垃圾一样扔回了泥沼:“结构强度太低,预估能量传导效率也完全不够,外壳材质也不具备特殊抗性……除了数量多,毫无研究价值与收集意义。”
尼古拉斯教授面对左侧袭来的、由跳刀螳螂、针盾甲虫和腐翼飞虱组成的混合虫群,显得最为“学术风格”和“手忙脚乱”。他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参数,手忙脚乱地从他那件宽大得如同魔法师袍的教授袍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由某种幽蓝色金属构成边框、内部似乎有流光闪烁的三棱锥体:“别急别急……正好,让我试试这个新改进的‘谐振折射棱镜’的实战效果……参数微调先……”他像是摆弄一件精密仪器般,小心翼翼地将那三棱锥往身前一抛,同时,手中一直握着的那个多功能光谱探测仪迅速调整模式,射出一道高度稳定、频率特定的幽蓝色脉冲能量束,精准地打在了悬浮在半空中的三棱锥的一处顶点!
嗡——!
三棱锥体瞬间被激活,悬浮在半空中发出轻微的嗡鸣并开始高速自旋!而那道幽蓝色的脉冲能量束,在射入三棱锥内部的特殊晶格结构后,瞬间发生了奇妙的物理现象——能量束在三棱锥的内部被无限次折射、分裂、增效,最终化作了数十道更加粗壮、速度更快、并且仿佛拥有了某种基础智能般,能在空中根据目标位置不断进行小角度自动折跃、追踪的幽蓝色能量脉冲束!
这些拥有了“生命”的脉冲能量束,如同数十条拥有集体意识的、狂暴而精准的闪电链,瞬间射入左侧的虫群之中,开始了一场高效的“点名”屠杀!
每一次折跃,光束基本上都能一视同仁地洞穿一只虫族的要害或薄弱之处——无论是跳刀螳螂那结构复杂的复眼传感器,针盾甲虫厚重甲壳连接处的细微缝隙,还是腐翼飞虱那脆弱得如同蝉翼般的透明膜翅。幽蓝色的光束在虫群中疯狂跳动、折射、穿梭,留下无数道短暂而绚丽的蓝色轨迹,如同一场死亡的光之芭蕾!
光束所过之处,所有被击中的虫子,无论种类、无论大小,都如同被瞬间串在无形烤架上的蚂蚱,身体猛地僵直,甲壳上留下一个焦黑的、边缘光滑的穿孔,内部组织被高能脉冲瞬间碳化,冒着袅袅青烟,抽搐着坠落在地,瞬间失去生命气息!
尼古拉斯教授甚至都没看战果,只是托着下巴,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探测仪屏幕上实时反馈回来的数据流,满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嗯,不错不错,能量折射效率比上次实验室测试时提高了大约百分之七点三,能量逸散率降低了零点零五个百分点,智能光感索敌算法的响应时间也缩短了……嗯嗯,有提高,有提高,这趟总算没白出来。”
艾尔维斯教授则独自负责清理后方涌来的一大堆虫群。他看着面前那些嘶吼着、张牙舞爪冲来的混合虫族,眼神依旧有些飘忽和迷离,仿佛在审视一群闯入他画布的、形态奇特的、充满“原始力量感”的模特。
面对汹涌的虫潮,他既没有像萨克那样进行火力覆盖,也没有像范德尔那样召唤机械造物,更没有像尼古拉斯那样使用高科技装备。他只是不紧不慢地、如同一位准备开始创作的艺术家般,从腰间一个插满各种型号画笔的皮质笔袋中,抽出了一支看起来平平无奇、笔杆是暗褐色木质、笔尖似乎只是普通动物鬃毛的油画笔。
面对已经近在咫尺的虫潮,他既没有瞄准,也没有任何蓄力的动作,只是如同在空白的画布上随意涂抹、勾勒线条般,对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几只张牙舞爪的跳刀螳螂和针盾甲虫,用画笔在空气中轻盈而写意地画了一个向上挑起的、流畅的弧线。
诡异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虫子脚下所踩踏的地面——无论是坚硬的虫胶、松软的泥土、还是浑浊的浅水洼——仿佛瞬间被赋予了生命与意志,听从了那支画笔的“指令”,毫无征兆地向上拱起、隆起!突然形成了无数个大小不一、高低错落、但每一个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虫子落脚点或发力点的土包与小丘!
正在全力冲锋中的虫子们猝不及防,纷纷被脚下突然隆起的、违反常理的地形变化绊倒、掀翻、失去了平衡,如同被保龄球瓶般滚作一团,冲锋的阵型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紧接着,艾尔维斯教授握着画笔的手腕优雅地一转,笔尖向下一划!如同画家在画布上施加阴影。
那些刚刚隆起、绊倒了虫子的土包与小丘,瞬间如同失去了内部支撑力般,软化、塌陷,化作了如同流沙般粘稠而具有强大吸力的陷坑!大部分体型较小、重量较轻的钢颚兵蚁和腐翼飞虱,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被这片突然出现的“流沙”吞没、掩埋,只留下几个翻滚的气泡。只剩下几只体型稍大、力量稍足、甲壳相对坚硬的针盾甲虫,还在泥泞中徒劳地挣扎着,试图爬出这片要命的、不断下陷的“沙丘”。
艾尔维斯教授微微歪着头,看着那几只还在挣扎的“模特”,似乎对眼前这幅“作品”的动态效果还不太满意。他再次抬起画笔,笔尖对着那几只挣扎虫子的方向,如同在画布上点下高光或添加细节般,轻柔而精准地向侧方轻轻一捺。
噗噗噗噗——!
一阵密集的、如同利刃刺破皮革的声响传来!周围那些被先前隆起地形掀起的土块、沼泽中枯死的坚硬树根、甚至边缘那些粘稠的烂泥,瞬间仿佛被赋予了尖锐的、固化的形态,猛地从地面向上刺出无数根长短不一、但顶端都锋利无比的土刺、坚硬的木楔以及凝固如石笋般的泥锥!
这些尖锐的突刺精准无比地将那几只还在挣扎的针盾甲虫,连同几只试图从低空掠过的腐翼飞虱一同刺穿、挑起,将它们如同被钉在标本架上的昆虫标本般,串在了半空中!绿色的、带着腥味的虫血顺着那些尖锐的突刺缓缓滴落,在浑浊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诡异的色彩。
艾尔维斯教授这才仿佛完成了一幅满意的即兴速写,轻轻点了点头,将那只看似平平无奇的油画笔,重新插回了腰间的笔袋之中,目光再次投向远方反应堆那巨大的、破损的穹顶轮廓,眼神重新变得茫然若有所思,仿佛在构思下一幅巨作的构图。
从虫潮涌来到被彻底清理干净,整个过程仅仅持续了不到二十秒。汹涌而来、足以淹没一个小型阵地的混合虫潮,在这四位看似随意、实则各显神通、手段精妙绝伦且风格迥异的教授们面前,如同遭遇了一场不对等的、降维打击般的“驱虫”行动,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片甲不留。
战斗结束后,他们甚至没有离开原地几步。范德尔教授召回了他那三辆沾满了虫尸粘液和碎肉、依旧在低沉轰鸣的“大脚齿轮车”,心疼地拿出专用工具和抹布,开始仔细擦拭和检查齿轮的磨损情况。萨克教授看着满地的焦尸和狼藉,一脸嫌弃地用手在鼻前扇了扇风,小心地绕开那些污秽,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他这位“高雅”的爆炸艺术大师的眼睛。尼古拉斯教授则还在兴奋地摆弄着他的那个“谐振折射棱镜”和光谱探测仪,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小型终端,飞快地记录着刚才实战中收集到的各项数据,嘴里不停念叨着各种参数和公式。艾尔维斯教授则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望着远处反应堆穹顶露出的、在紫色天幕下显得格外狰狞的轮廓一角,眼神飘忽,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艺术世界里,对周遭的残骸与战斗痕迹视而不见。
“好了,小插曲结束,玩也玩够了。”萨克教授拍了拍手,仿佛只是随手掸掉了沾染的灰尘,语气恢复了平常那种略带不耐烦的腔调,“该干正事了,伙计们。尼古拉斯老伙计,方向找到了没?这鬼地方又脏又吵,虫子还没完没了,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