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秋回到出租屋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张奶奶留的汤面还温着，卧在碗底的荷包蛋颤巍巍的，像朵刚绽开的云。
她端着碗坐在桌前，窗外的八卦镜在晨光里泛着淡金，镜面映出的树影间，那层光晕又浓了些。
“这镜子倒是越来越精神了。”她吸了口热汤，暖意从喉咙一直淌到心里。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刘总发来的长文感谢，说儿子不仅胃口好了，晚上还能自己睡整觉，末了又塞了个两万块的红包，说要“请道长给公司看风水”。
林仲秋收了红包，回复“下周有空”，刚放下手机，就看见微博推送——#李玄通 欺诈实锤# 已经冲上热搜第一，连带#清风道长 玄学清流# 也跟着爆了。
点开李玄通的账号，发现已经被网友骂到关了评论，他昨晚直播时的狼狈样被做成表情包，配文“伪大师的末路”。
她翻了翻自己的私信，一夜之间多了上万条，有求看风水的，有拜师的，还有人发来自己画的符，问“道长您看我这符能镇宅吗”。
其中一条来自“暴富很难吗”，说自己换了工位后果然接到了兼职，赚了第一笔外快，特意发了张绿萝的照片，说“道长您看这叶子是不是更绿了”。
林仲秋失笑，回复“好好养着，年底能攒够首付的零头”，放下手机开始收拾东西。
今天要去青峰山，她把修复到一半的桃木剑放进背包，又带上罗盘和八卦镜——系统提示，青峰山道观里可能藏着修复法器的关键线索。
刚走到楼下，就看见王姐站在单元门口，手里捏着个文件夹，见了她就堆起笑：“清风啊，你看你这几天火的，公司决定给你换个大点的直播间，合约也重新拟了，抽成给你降到三成，你看……”
林仲秋瞥了眼她手里的合约，封面印着“不平等补充条款”几个字，心里冷笑。
原主就是被这种“甜头”骗得签了卖身契，真以为经纪公司会突然良心发现？
“不必了。”她绕过王姐往前走，“解约合同准备好了吗？没准备好我就直接找律师了。”
王姐的笑僵在脸上，追上来拉她的胳膊：“清风你别傻啊！现在多少网红想签我们公司？你单干能有什么资源？再说那五百万违约金……”
“我说了，谁赔谁还不一定。”林仲秋甩开她的手，声音冷了几分，“你们伪造我的直播数据，用虚假宣传骗粉丝打赏，这些证据我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要不要我现在发给你看看？”
王姐的脸瞬间白了，她没想到这看似软塌塌的小子竟然留了后手。
看着林仲秋决绝的背影，她突然想起半年前第一次见他时，这孩子攥着吉他背带，眼里全是对“走红”的憧憬，哪像现在，眼神亮得让人发怵。
“你……你等着！”王姐咬着牙喊，却没敢再追。
林仲秋没回头，坐上前往城郊的公交车。
车窗外的高楼渐渐变成低矮的平房，最后连房子都稀稀拉拉的，只剩下连绵的青山，像条沉睡的绿龙。
“青峰山到了！”司机喊了一声，林仲秋拎着包下车，山脚下的石碑被风雨蚀得只剩“青峰”两个字，旁边歪歪扭扭停着辆旧摩托，车座上落着层薄灰。
“是沈道长吗？”一个穿着粗布道袍的老人从树后走出来，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比道观的石阶还深，手里拄着根桃木拐杖，“我是周观主。”
“周道长好。”林仲秋拱手，目光落在他的拐杖上——那木头纹理和她背包里的桃木剑很像，隐约透着股熟悉的草木香。
“上山吧，路不好走。”周观主转身带路，拐杖敲在石阶上，发出“笃笃”的响，“这山以前香火旺得很，后来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就剩我这把老骨头守着。”
山路确实陡峭，石阶上长满青苔，偶尔能看见几株野桃树，枝桠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韧劲。
林仲秋走得稳，周观主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丝讶异：“沈道长看着年轻，脚力倒不错。”
“以前在乡下种过地，习惯了。”林仲秋笑了笑，没说自己在陨石带都能跑跳如飞。
快到山顶时，周观主突然停在一棵老桃树下。
树干要两个人才能合抱，枝桠伸向天空，像只张开的大手，树皮上布满裂纹，却能看见新抽的嫩芽。
“这树有三百年了，”周观主摸着树干，声音软下来，“当年你母亲抱着你上山求符，就在这树下歇过脚，说你发着高烧还抓着桃枝笑。”
林仲秋心里一动，伸手抚过树干。
指尖触到裂纹的瞬间，背包里的桃木剑突然震动起来，像是在和老树打招呼。
【系统：检测到同源桃木气场，三年生枝髓就在树东侧第三根分枝】
她抬头看向东侧，果然有根分枝长得笔直，泛着健康的浅棕色。
“周道长，这树的枝桠能借我一段吗？”
周观主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要用就尽管取，这树通人性，知道你是正经用它的人。”
林仲秋找了把折叠刀，小心地砍下一小段枝桠，剥开外皮，里面的髓心是淡红色的，像浸过血。
她用刀削成细条，放进装桃木剑的木盒里，刚盖好盖子，就听见周观主轻咳了一声。
“到了。”
眼前就是道观，院墙塌了大半，三清殿的屋顶果然漏着天，阳光透过破洞照在积灰的神像上，倒像是给神像镀了层金。
殿前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烟笔直地往上飘，看来周观主每天都在打理。
“三清殿的漏雨怪得很，”周观主推开殿门，“去年请人来修，刚修好就下大雨，第二天又漏了，换了三个工匠都没用。”
林仲秋走进殿内，罗盘的指针立刻指向屋顶的破洞。
她抬头看了看，破洞正好在神像头顶，雨水顺着神像的肩膀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个小水洼。
“问题不在屋顶。”她走到神像背后，发现墙面上有块砖是松动的，“周道长，能借把撬棍吗？”
周观主拿来撬棍，林仲秋撬开砖块，里面露出个暗格，放着个褪色的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符纸，还有一本线装的《青囊经》，最底下压着块玉佩，雕着只桃木剑的图案。
“这是……”周观主愣住了。
“是您师父藏的吧？”林仲秋拿起符纸，上面的朱砂虽淡，却透着股清正的气场，“您看这符胆，是‘镇水符’，但被人反贴在墙上，变成了‘招水符’，所以屋顶总漏雨。”
周观主恍然大悟，拍着大腿：“难怪！我师父圆寂前说过，殿里有个‘镇物’，让我好生看管，我找了半辈子都没找着！”
林仲秋把符纸正过来贴回暗格，又用新砖封好：“这样就好了，再下雨您试试，保准不漏。”
周观主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突然问：“沈道长，你母亲没教过你这些？”
“我母亲走得早。”林仲秋顿了顿，“但她留了把桃木剑，就在我包里。”
她把桃木剑拿出来，解开红绸。
周观主看见剑身上的裂纹和朱砂，突然“哎呀”了一声：“这剑是我师父年轻时用过的！当年他说借给你母亲镇宅，后来你家搬了，就断了联系……”
林仲秋心里的线突然连上了。
原主的母亲、青峰山道观、桃木剑……原来不是巧合，是冥冥中早有安排。
“这剑裂得厉害，”周观主摸着剑身，“我师父说过，桃木剑认主，裂成这样，怕是以前的主人遭过难。”
“现在找到能修它的东西了。”林仲秋把装枝髓的木盒递给他看，“等修好了，我再送回来给道观镇殿。”
周观主笑得眼睛都眯了：“好，好，物归原主，本该如此。”
中午周观主留她吃饭，煮的是山菜粥，就着腌萝卜，却比城里的大餐还香。
周观主说起以前的事，说林仲秋的母亲是个爱笑的女人，总说“玄学不是迷信，是让人活得明白”，还说要教儿子认星星，说“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人一样，都有自己的位置”。
“你母亲临走前，托人给我捎过句话，”周观主喝了口粥，“说要是你以后遇到难处，就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半块桃木牌，上面刻着个“清”字。
林仲秋接过来，发现这半块牌和自己包里的玉佩能拼在一起，正好是“清风”两个字。
【系统：触发隐藏线索“母亲的遗物”，集齐桃木牌与玉佩可解锁“先天灵觉”，提升气场感知力】
她把两块东西拼好，握在手里。
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有股暖流顺着手臂往上爬，眼前的世界似乎都清晰了些，能看见道观周围的气场像层淡绿色的雾，老桃树的气场是红色的，连周观主身上都萦绕着层白色的气。
“这是……”
“先天灵觉开了，”周观主笑得欣慰，“你母亲说你有灵性，果然没说错。”
吃完饭，林仲秋帮着周观主修补院墙，用的是山上的石头和泥土，周观主看着她利落的动作，突然说：“山下的人都说你直播火了，要我说，火不火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丢了真东西。”
“我明白。”林仲秋把最后一块石头砌好，“我直播是想让更多人知道，玄学不是画符念咒骗钱，是实实在在的学问。”
下山时，周观主塞给她一袋新采的野茶：“这茶能安神，你总熬夜直播，得好好养着。”
又指了指老桃树，“枝桠还会长，需要了再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