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来复枪原理,能让炮弹飞得更稳。”一个年轻的军官炫耀道,“你们的土炮,连膛线都没有。”
林仲秋默默记下膛线的角度和炮管厚度,突然指着锅炉问:“这东西烧煤太费,为什么不用重油?”
军官愣住了,显然没听过“重油”这个词。林仲秋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岔开话题:“我是说,要是能让火更旺,是不是跑得更快?”
胖管事没怀疑,只当她是好奇。
可林仲秋注意到,有个戴单片眼镜的男人一直在暗处观察她,那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
回到仓库时,林仲秋立刻将军舰结构、火炮参数默画下来,藏在《海国图志》的夹层里。
深夜,她借着如厕的机会,把一张写着“鸦片囤于西仓库,速来”的纸条塞进砖缝——这是与陈帮带约定的暗号。
三天后,英国商馆的西仓库突然失火,火光冲天。
胖管事气得暴跳如雷,却查不出是谁放的火——林仲秋早已算好风向,用一根浸了煤油的棉线,从后墙的狗洞塞了进去。
看着燃烧的仓库,林仲秋站在十三行的屋顶上,望着远处广州城头的龙旗。
她知道这点小动作改变不了战局,但至少,能让那些掠夺者明白:即使身陷囹圄,中国人也不会任人宰割。
广州城的谈判陷入僵局时,林则徐被道光帝召回了北京。
临行前夜,他在总督府的书房召见了林仲秋。
油灯下,老人的鬓角又添了几缕白霜,手里捏着一份奏折,墨迹未干。“玄清,你看看这个。”
林仲秋接过奏折,上面字字泣血:“……英夷船坚炮利,非我朝水师所能敌。臣恳请圣上,暂停科举,开设工艺学堂,仿制西洋火器;开矿采煤,以供蒸汽之需;遣幼童赴洋求学,师夷长技以制夷……”
“这奏折递上去,大人怕是会被言官弹劾。”林仲秋轻声说。
她知道,在“天朝上国”的迷梦里,这些话无异于离经叛道。
“弹劾又如何?”林则徐苦笑,“老夫已经被革去两广总督之职,就剩这点肺腑之言了。”
他看着林仲秋,“你在洋行那些日子,觉得英夷的长处,真的只是船炮吗?”
“不止。”林仲秋想起军舰上的流水线作业,想起商馆里的复式记账法,“他们的长处,是让‘聪明’变成‘有用’的制度。工匠能靠发明赚钱,商人敢凭契约讨债,士兵知道为何而战。”
林则徐沉默良久,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布包:“这是老夫在湖广禁烟时,一个老道士送的《抱朴子》残卷,里面有些吐纳养气的法子。你说过想修长生,或许用得上。”
他顿了顿,“但记住,长生不是为了苟活,是为了看到这天下变好的那天。”
林仲秋接过布包,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突然明白老人的用意——在这个制度腐朽的时代,个体的力量太渺小,或许只有活得更久,才能等到变革的契机。
“大人放心,弟子明白。”
林则徐走的那天,广州百姓沿街相送,有人哭着扔鸡蛋,骂他“引狼入室”,也有人跪地磕头,喊他“林青天”。
林仲秋混在人群里,看着那顶渐行渐远的轿子,突然想起历史书上的记载:这位禁烟英雄最终被流放伊犁,在那里修渠垦荒,直到病逝。
“真是个苦命人。”陈帮带在她身边叹气,“刚收到消息,圣上批了奏折,说林大人‘一派胡言,动摇国本’。”
林仲秋的心沉了下去。
她回到玄妙观,翻开《抱朴子》残卷。
里面的文字晦涩难懂,但结合第四世界的灵力知识,她勉强看懂了——这是一种通过呼吸吐纳,吸收天地灵气滋养身体的法门,在这个世界果然能勉强运转,只是效果微弱,更像是强身健体的内功。
“或许,可以结合现代运动生理学。”她突发奇想。
将吐纳的节奏与心率、呼吸频率结合,用第六世界的健康监测知识优化功法。
她试着按照调整后的法子打坐,果然感觉气血运行更顺畅,原本瘦弱的身体也渐渐有了力气。
这天,胖管事突然找到她,脸色难看:“谈判破裂了,我们要进攻广州城。你识路,带我们去抄近道。”
林仲秋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可以,但我有个条件——不准伤害平民。”
“少废话!”胖管事掏出枪指着她,“带路!”
林仲秋被押着走在前面,脑子里飞速盘算。
她故意把队伍引向三元里的丘陵地带——那里沟壑纵横,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路过一片坟地时,她突然大喊:“有鬼啊!”
英国士兵本就迷信,闻言顿时慌乱。
埋伏在坟后的陈帮带趁机吹起号角,上千名手持锄头扁担的村民冲了出来,将英军包围在狭窄的山谷里。
“杀啊!”村民们怒吼着,用最原始的武器对抗火枪。
林仲秋趁机夺过胖管事的枪,用第五世界学的擒拿术将他按倒在地。
这场仗打得惨烈。村民们牺牲了上百人,却也让英军付出了伤亡五十人的代价,这是开战以来清军的第一次“胜利”。
陈帮带看着满地尸体,哭道:“我们赢了……可这代价……”
林仲秋望着夕阳下的丘陵,突然明白:三元里的胜利改变不了战争结局,但它像一粒种子,埋在了中国人的心里——即使武器落后,也绝不屈服。
她捡起一把断裂的锄头,在石头上刻下“还我河山”四个歪歪扭扭的字。
风从山谷里吹过,带着血腥味,也带着一丝不屈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