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才是对即时信息需求最迫切、最饥渴的群体。
阿豪带着大头文、瘦猴他们,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搞什么推广会。他们直接在榕树头附近,租了三个毫不起眼的阁楼,由技术员装上了江小朵提供的“麻雀”——小型化的临时通讯中转站。这些中转站伪装得极好,一个藏在天后庙的屋檐下,看起来就像个老旧的避雷针;一个混在霓虹灯招牌的支架里;还有一个,干脆被猪油仔伪装成了一个卖臭豆腐摊位的煤气罐。
猪油仔这个家伙,打架不行,做生意却像个天生的鬼才。他没有搞什么买一送一,而是推出了“兄弟套餐”和“姐妹套餐”。五个古惑仔一起入网,送半个月服务;十个舞女一起登记,直接送一个月。他还找了几个口才最好的兄弟,编了一套顺口溜,在各个摊位间流传:
“利刃,滴滴响,差佬来了不慌张!”
“利刃,腰间挂,跑路都比别人快!”
“利刃,真是好,马子约会错不了!”
通俗,上口,直击灵魂。
再加上江氏实业前段时间在太古船坞打出来的赫赫威名,那些小摊小贩和散兵游勇,哪里敢说个“不”字?更何况,这玩意儿是真他妈的好用!
于是,短短半个月时间,“红屋台”在油麻地的用户数量就跟坐了火箭一样往上窜。卖牛杂的用它来叫货,赌场看场子的用它来报信,连拉洋片的大爷都用它来通知街坊邻居换新片了。
当江氏总部的用户统计数字跳过“”那个关口时,江小朵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但她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油麻地,从来都不是无主之地。
一间装潢典雅的茶楼包厢里,紫砂茶壶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五十多岁,面容清癯,穿着一身白色绸布唐装的男人。他就是九龙老牌社团“新记”在油麻地的坐馆,人称“白纸扇”的项强。他手里没有拿扇子,而是慢条斯理地用茶夹洗着茶杯,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子老派的优雅和威严。
坐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身材粗壮,脖子上挂着手指粗金链子的中年人,他就是控制着油麻地所有水货、走私电子产品生意的潮州帮大佬,林过海,外号“过江龙”。
林过海显然没有项强那么好的耐心,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道:“向生!你我两家在油麻地这么多年,井水不犯河水。但现在,有人骑到我们头上拉屎了!那个什么狗屁‘江氏实业’,搞个‘红屋台’,半个月就把我的对讲机生意全给抢光了!我那些兄弟,现在天天在档口打苍蝇!”
在bb机出现之前,林过海靠着走私渠道弄来的一批二手摩托罗拉对讲机,在油麻地做着独家的“即时通讯”租赁生意。一个晚上租金就要五十块,还不保证信号。现在被“红屋台”一个月一百块的白菜价,打得是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项强将一杯洗好的茶推到林过海面前,脸上波澜不惊:“林老板,稍安勿躁。丢了生意是小,坏了规矩是大。”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寒意。“这个‘利刃’,现在遍布整个油麻地。哪个档了钱,哪个马仔在看风,差佬什么时候扫街,我的人居然要通过他们的寻呼机才知道。呵呵,我新记在油麻地几十年,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做我们的眼睛和耳朵了?”
这种被信息架空的恐惧,比直接的利益损失更让他感到不安。这已经不是抢生意了,这是在掘他新记的根基!
林过海重重地哼了一声:“那依向生的意思?”
项强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刀锋。“过江龙,你的人不是最喜欢玩水货电器吗?我听说,那个‘利刃’的bb机,不怎么结实啊。”
林过海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明白了。
“我懂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项强一拱手,“多谢向生指点!我这就回去叫兄弟们,帮油麻地的街坊邻居们,检查检查他们那些不结实的‘玩具’!妈的,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我潮州帮是卖咸菜的!”
看着林过海杀气腾腾离去的背影,项强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望着窗外榕树头那片璀璨的灯火,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江氏实业?后生仔,太气盛。
油麻地的水,深得很。淹死过过江猛龙,也埋葬过本地强人。想在这里站稳脚跟,光靠几件新奇玩意儿,还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