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江盛雄的瞳孔猛地一缩,而廖忠则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知道!他竟然知道帝国置业的倒台,是大小姐的手笔!这绝不是市面上那些报纸能分析出来的东西!
江小朵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冷了几分。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一股与她年龄完全不符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先生,你说的话很有意思。不过,在香江这个地方,光会说漂亮话可办不成事。你说你是来谈生意的,总得让我看看你的本钱吧?比如,你是谁?你代表谁?你的证件呢?”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射向郑斌。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致命的试探。
郑斌的额头渗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他当然知道,在1975年的香江,亮出他那个部门的证件意味着什么。那不是荣耀,是天大的麻烦,是足以引来无数豺狼和间谍的血腥味。更何况,国内的局势风云变幻,他这次来,有很大程度上是出于自己的判断和决心,带着一点“先斩后奏”的意味。他是在赌,赌自己没有看错人,也赌对方有这个胆量接下这份烫手的豪赌。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江盛雄的手,已经悄然摸向了腰间,那里别着女儿给他的“阎王帖”。廖忠也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算盘,准备随时拿它当板砖用。
面对着江小朵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和江盛雄那如有实质的杀气,郑斌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默默地从中山装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本子。他没有当众打开,而是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办公桌上,然后轻轻地推到了江小朵的面前。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
“江小姐,这份东西,在香江亮出来,不是功劳,是麻烦。我今天把它拿出来,是我的诚意,也是我的赌注。”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字字铿锵,“我赌江小姐看得懂,也赌江小姐……有这个担当。”
江盛雄和廖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江小朵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小本子上。她没有立刻去拿,而是静静地看了郑斌几秒钟,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然后,她伸出纤细的手指,从容地解开了油布,打开了那个深红色的封皮。
封面上,一枚烫金的国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江小朵的目光在内页上停留了不到三秒钟。她的知识库里,储存着从建国以来所有特殊部门证件的模板、暗记、字体和钢印特征。眼前的这份证件,无论是纸张的纤维构成,油墨的配方,还是那个特定时期独有的、用以防伪的微小瑕疵,都与数据库中的资料完美吻合。
是真的。
而且,签发单位的级别,比她预想的还要高。
办公室里的气氛,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股凝固的、充满敌意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开始缓缓流动起来。
江盛雄看到了女儿脸上那一闪而逝的确认神色,摸向腰间的手也松开了。廖忠那准备当武器的算盘,也重新被他抱回了怀里,只是他看郑斌的眼神,已经从审视骗子,变成了审视一座会移动的金山。
江小朵轻轻合上证件,将其推回给郑斌。
然后,她抬起头,脸上重新露出了那抹淡然的微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郑先生,请坐。”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这笔关于‘国家未来’的生意,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