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勒索。
“佛爷,不能答应啊!” 阿文急了,凑到笑面佛耳边低声说,“我们和记上下,起码要三百部机器,一部五千,就是一百五十万!我们哪里有这么多现金啊?!”
一百五十万!
在 1975 年的香港,这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足够买下好几栋敬业街那样的工业大厦了!
江盛雄耳朵尖,听到了阿文的话,他轻笑一声:“谁说要你一次性付清?”
他竖起三根手指。
“三百部机器,一百五十万。先给一半订金,七十五万。我们要买材料、要招人、要开工。没钱,我女儿变不出法宝。”
“尾款,分批给。我们每交货一百部,你们给二十五万。货款两清。”
“至于钱从哪来……” 江盛雄的目光在笑面佛身上转了一圈,带着一丝嘲讽,“佛爷你家大业大,赌场、贩毒、开赌档,哪条路子不够填这个数啊?实在不行,把新记的几个场子打下来,不就什么都有了?”
这番话,简直就是把刀递到笑面佛手上,再指着新记的脖子说:去抢吧,抢来的钱分我一半。
笑面佛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被他视为过气大叔的江盛雄,感觉无比陌生。这哪里还是那个靠拳头吃饭的莽夫?这份算计、这份狠辣、这份对人心的拿捏,比他见过的所有老狐狸都要精明!
他知道,这些话绝对不是江盛雄自己能想出来的 —— 他的背后,是那个年仅十六岁,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女儿,江小朵。
一想到那个女孩平静的眼神,笑面佛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那不是一个十六岁女孩该有的眼神。
“好……”
过了很久很久,笑面佛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他挥了挥手,示意阿文别再说了。
他双目赤红地看着江盛雄,一字一顿地说:“就按你说的办!七十五万订金,三天内,我凑给你!合同,马上签!”
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不,他还有选择 —— 选择生,或者选择死。
而江家父女,就是那个卖给他 “生路” 的人。
“合同不用急。” 江盛雄站起身,把桌上两部 “神器” 重新收回帆布袋里,他拍了拍袋子,咧嘴一笑。
“佛爷,我女儿说,做生意,讲信用。我信你,所以不用白纸黑字。你准备好钱,准备好房产证,到时候打电话给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笑面佛。
“哦,对了。我女儿还交代一句。”
“这五千块一部,只是基础版的价钱。将来,我们还会有升级版、豪华版,甚至可以装在车上,提前告诉你哪里有警察查牌的‘电子狗’至尊版。”
“到时候,价钱另算。”
“砰!”
门被关上。
茶室里,只剩下笑面佛和阿文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那一百五十万带来的巨大压迫感。
……
江盛雄走出工业大厦,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他做到了。
他真的把笑面佛给镇住了!把一栋楼,还有七十五万现金,就这么几句话给 “抢” 了过来!
他回到家,推开门,江小朵正坐在桌边,面前摊着一张画满各种奇怪符号和线路的草稿纸。
“搞定了?” 她抬起头,平静地问。
“搞定了!” 江盛雄兴奋地一挥拳头,把帆布袋重重地放在桌上,“全按你说的办!那厂子,到手了!七十五万订金,三天内到账!”
他看着女儿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小朵,五千块一部,是不是太狠了?我看笑面佛,脸都绿了。”
江小朵放下笔,认真地看着他。
“老豆,五千块,我们卖的不是对讲机。”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我们卖的,是和记的命,是笑面佛的龙头宝座。跟这些比,一百五十万,便宜他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回到那张复杂的图纸上,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江盛雄看不懂,却感觉无比炽热的光芒。
“而且,这笔钱,才够我们搭个炉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