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帆点头,目光转向赵干:“赵干,你亲自带队。不要多,只带三十名好手,全部换上便装,混在流民队伍里分批进入。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强攻,是引导,是放大镇民心中的怒火。动手时,要让镇民冲在前面,让他们亲手拿下王逵!我们要的,是灰岩镇自己的人,拿起武器,宣布脱离北境侯的统治!”
赵干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疑虑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亢奋,他重重抱拳:“明白!这火,我一定给他点旺了!”
楚云帆最后看向那几位年轻将领:“你们各守本位,加强戒备。灰岩镇事发,周边势力必有反应,我们要做好接应,也要防备有人想趁机掐灭这火苗。”
命令一条条发出,清晰而果决。众人领命,匆匆离去安排,议事厅内很快只剩下楚云帆和苏宛。
火光摇曳,映着楚云帆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凝视着地图上那个即将被点燃的小点,久久不语。
苏宛走到他身侧,轻声道:“此举风险极大。一旦失败,不仅灰岩镇会遭屠戮,我们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量,也可能暴露,引来诸侯联军的提前围剿。”
“我知道。”楚云帆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我们没有时间了。北境侯正在整合内部,一旦让他完成,红城便是孤城一座,迟早被耗死。我们必须在更多人心中种下反抗的种子,让这北境的冻土,从内部燃烧起来。”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地图上广袤的灰色区域,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灰岩镇,就是这第一颗星火。”
厅外,夜色浓重,北风呼啸着卷过城头,带着刺骨的寒意。但在那无边的黑暗里,一点微光已在西南方向悄然亮起,等待着撕裂这沉沉夜幕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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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深夜,灰岩镇。
废弃的矿坑深处,几十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紧张而兴奋的光芒。赵干抹了一把脸上的煤灰,看着面前这些手持简陋武器——柴刀、铁镐,甚至还有削尖了的木棍——的镇民,他们大多面黄肌瘦,但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他熟悉的火焰,那是对不公的仇恨,对改变的渴望。
镇子方向,隐隐传来几声犬吠,以及守备队驻地方向隐约的喧嚣和火光——那是内应的张铁匠,按照约定信号,开始在驻地纵火制造混乱。
“乡亲们!”赵干压低声音,却让每个字都充满力量,“王逵和他的狗腿子,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连给我们孩子启蒙的陈先生都不放过!这样的日子,你们还想继续过下去吗?”
“不想!”压抑的怒吼在矿坑中回荡。
“红城的人来了,不是来统治你们,是来帮你们!帮你们夺回本该属于你们自己的东西!今天,拿起你们手里的家伙,跟着我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报仇!报仇!”
怒吼声越来越大,终于冲破了矿坑的束缚,汇成一股洪流,涌向那片被火光和混乱笼罩的守备队驻地。
战斗几乎没有任何悬念。被突袭和内部骚乱打懵的守备队,面对的是数百名被愤怒点燃、又有红城精锐引导的镇民。王逵在试图从后门逃跑时,被铁匠张一铁锤砸碎了膝盖,哀嚎着被拖到了镇中心的广场。
当黎明第一缕曙光刺破灰蒙蒙的天际,照亮广场上那杆被砍倒、代表着北境侯统治的旧旗,以及取而代之的一面简陋的、用灶底灰和鲜血染红的布条时,整个灰岩镇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消息像长了翅膀,乘着冬日的寒风,迅速传遍了北境的每一个角落。
贫瘠的灰岩镇,三百孱弱镇民,一夜之间,掀翻了五十名武装守卫的统治。
燎原之势,已从这微末之地,悄然勃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