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尉府正厅,暮色沉沉。
赵如烟提着裙摆刚跨进门槛,嘴角还噙着从林府带回来的笑意,却猛然撞见父亲端坐在主位上。
烛火半明半暗地映在他脸上,那双鹰目沉沉压过来,厅内空气瞬间凝滞。
“父、父亲安好。”她指尖无意识揪紧了袖口,福身行礼后便想往内院溜——
“站住。”
茶盏重重磕在案上的声响吓得她一颤。仆人们无声退下,雕花门“吱呀”合拢,最后一丝天光被斩断。
啪!
火辣辣的耳光抽得她踉跄撞到博古架上,一尊白玉送子观音轰然落地。
“东宫眼线说你今日与那野丫头把臂同游?”
赵太尉揪住她发髻逼她抬头,“我送你去当太子妃,不是让你结交贱民!”
血顺着她嘴角淌到湘色衣领上,像雪地里绽了红梅。
但这次她没有哭。
赵太尉一把掐住赵如烟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赵太尉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剜心:“我让郡主带带你,你就跟着那野丫头厮混?你现在的目标是太子妃之位——而那姑娘,太子也喜欢!”
他指尖加重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颌骨)。
赵太尉冷笑道:“你不去跟那毛丫头争抢,反倒与她交好?我费尽心血让你学琴棋书画、礼仪规矩,都白费了?!”
赵如烟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唇不吭声。
忽然,她抬起眼,嘴角还挂着血丝,却轻轻笑了。
赵如烟轻声:“父亲……您有没有想过,太子为何会喜欢她?”
赵太尉一怔。
赵如烟继续道,声音柔却带刺:“因为她从不把‘太子妃’当成目标。”
赵太尉猛地甩开赵如烟,袖袍带翻案上茶盏。
赵太尉阴鸷低笑:“一个两个都被那野丫头骗了?她若不图太子妃之位,为何日日围着太子转?”
青瓷碎片溅到赵如烟裙边,她盯着碎瓷上晃动的烛影。
“靖王?”
他嗤笑,“谢承霄就算娶青楼女子都不会有人过问!他生母让帝后厌弃,他本人更是皇族污点——”
“那丫头若真清高,早该离太子远远的!”
赵如烟垂眸盯着青砖上自己的血滴,咽下所有辩驳。
她知道,此刻再多说一个字,换来的只会是更狠的鞭笞——就像十二岁那年因多问一句“为何非要当皇后”,被抽得三日下不了榻。
“三日后是七夕宴,太子若再不多看你一眼……”
他冷笑瞥向祠堂方向,“你娘的药,也该停了。”
赵如烟独自回到闺房,房门紧闭的瞬间,她终于放任自己跌坐在绣墩上。
眼泪无声地滚落,砸在袖口精致的芍药绣纹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她咬着唇不敢哭出声,生怕被门外的嬷嬷听见,又传到父亲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