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团建结束，返回基地的大巴车上，九尾选择了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用帽子盖住脸，假装睡觉。实际上，他大脑一片混乱，更衣室里钎城靠近时那压迫性的气息，以及自己当时几乎停滞的心跳，反复在脑海中上演。
他感觉自己像个在沙漠里跋涉的旅人，明知海市蜃楼是虚幻，却依旧被那抹绿意吸引，渴望着那或许存在的甘泉。周诣涛就是他的海市蜃楼，美好，却让他不敢轻易靠近，生怕一脚踏空，坠入万丈深渊。
回到基地后，九尾试图将自己重新埋入训练的海洋，用高强度的rank来麻痹神经，逃避现实。然而，有些东西一旦裂开缝隙，就再难恢复原状。
他发现自己会不由自主地去关注钎城的动向。听到他和冰尘讨论战术时低沉认真的嗓音，会下意识竖起耳朵；看到他给自己倒水时修长的手指，会莫名失神；甚至只是闻到空气中飘来的、属于钎城常用的那款洗发水的淡淡清香，心跳都会漏掉半拍。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九尾十分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这天下午，训练间隙，九尾正瘫在椅子上刷手机，Gei的直播间切片推送跳了出来。标题十分醒目：【Gei锐评钎九：这俩人现在绝对有问题！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股别扭劲儿！】
九尾心里咯噔一下，做贼似的戴上耳机，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Gei正眉飞色舞地跟水友分析：“你们没发现吗？自从夺冠回来，钎城和九尾同框的频率直线下降！以前直播双排、互相摄像头里乱入那是家常便饭，现在呢？各玩各的！上次线下活动，俩人站一起，中间隔的距离都能再站一个我了！九尾那眼神，躲躲闪闪的，钎城倒是稳如老狗，但越是这样越说明问题！根据我多年嗑cp的经验，这绝对是进入了某种关键的……咳咳，拉扯阶段！”
底下的弹幕更是疯狂：
【葛大爷不愧是你！明察秋毫！】
【我也感觉到了！以前是明目张胆的糖，现在是暗流涌动的刀！】
【九尾：莫挨老子！钎城：我偏要挨！】
【这是在避嫌吧？绝对是吧？】
【避嫌才是真的！懂得都懂！】
九尾看得脸颊发烫，心虚地关掉了视频，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幸好没人注意他。Gei这个老狐狸，眼睛也太毒了！连广大网友都看出了端倪，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队友？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那点心思迟早要人尽皆知。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清清在只有他们几个队友的小群里发消息。
清清：【@全体成员 晚上我请客吃饭！地方我定好了！[定位分享]】
不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清弟你中彩票了？】
冰尘：【有事说事。】
九尾也冒泡：【？这么大方？】
清清发了个害羞的表情包：【没什么，就……最近心情好，想请大家吃个饭。】
不然：【心情好？有情况？是不是谈恋爱了？！从北京回来就天天抱着手机傻乐！】
冰尘：【附议。】
九尾看着群里的消息，暂时把自己的烦恼放到一边，也跟着起哄：【老实交代！】
清清被围攻，发了一连串求饶的表情包：【真没有！就是普通吃饭！钎城哥也来啊！@钎城】
一直潜水的钎城终于回复了一个字：【好。】
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和简短的回复，九尾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两拍。他盯着屏幕，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借口不去。但转念一想，凭什么他要躲？显得他多在乎似的！去！必须去！而且要表现得无比正常！
晚上，一行人按照定位来到一家装修雅致的私房菜馆。包间环境清幽，倒是很适合小范围聚餐。
九尾故意晚到了几分钟，进去的时候，人都到齐了。钎城坐在靠里面的位置，旁边空着一个座位，另一边坐着冰尘。九尾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靠近门口、挨着不然的位置坐下。
不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里面的钎城，眼神里充满了八卦的探究。
清清作为东道主，显得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张罗着点菜，还特意点了两瓶果汁饮料。
“真不喝酒啊？”不然挑眉。
“喝什么酒，喝果汁健康。”清清一本正经。
菜上得很快，味道确实不错。席间，大家边吃边聊，话题天南海北。九尾努力扮演着“正常”的角色，跟不然和冰尘插科打诨，吐槽最近的版本更新，偶尔也会接一接清清的话茬，但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对面的钎城。
钎城话不多，大部分时间在安静地吃东西，或者听他们聊天，偶尔开口，声音也是平和的。他似乎完全不受九尾刻意忽视的影响，举止自然得体。
酒足饭饱（果汁足饭饱），不然摸着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清弟，今天这顿饭吃得值！说吧，到底为啥请客？不说实话我们可不敢安心吃。”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清清身上。
清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放下筷子，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眼神闪烁着，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小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认识了个新朋友，挺聊得来的，心情好。”
“哦？新朋友？”不然立刻来了精神，挤眉弄眼，“男的女的？什么样的？发展到哪一步了？”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清清招架不住，连连求饶：“就……就是普通朋友……刚开始接触……你们别瞎猜……”
“少来！普通朋友你请我们吃这么贵的饭？还脸红？”不然显然不信，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九尾，“尾子，你说是不是？”
九尾正神游天外，被不然一撞，回过神来，含糊地应了一声：“啊？嗯……是有点奇怪。”他想起之前看到的清清朋友圈的蛛丝马迹，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但看清清这副羞于启齿的模样，估计还没到公开的时候，便也没多问。
冰尘推了推眼镜，看着脸红得像番茄一样的清清，语气平静：“你自己有数就行。”
清清感激地看了冰尘一眼，用力点头：“我知道的，尘哥。”
“哎呀，别这么严肃嘛！”不然搂住清清的肩膀，“不管是男是女，能让我们清弟这么开心，就是好事！来，以果汁代酒，走一个！”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大家都举起杯子。九尾也举起了杯子，看着清清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带着点羞涩的喜悦，心里莫名有些触动。那种因为某个人而心情雀跃的状态，似乎……很让人羡慕。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对面的钎城。恰好，钎城也正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相接。
钎城的眼神很沉静，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仿佛在问：“你看，为一个人心动，是藏不住的，对吗？”
九尾心头一跳，慌忙移开视线，仰头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头蓦然升起的那股燥热。
清清这含糊其辞却又充满粉红气泡的“喜讯”，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心里都荡起了不同的涟漪。
回去的路上，不然还在喋喋不休地猜测清清那位“新朋友”的身份，从游戏好友猜到摄影同好，清清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含糊地透露对方不是圈内人，性格很好之类的信息。
九尾默默地走在后面，听着前面不然大呼小叫和清清羞涩的回应，心情复杂。他偷偷瞥了一眼走在他斜前方的钎城，那人背影挺拔，步伐稳健，在夜色和路灯的光影下，显得有些沉默。
他在想什么？
是不是也觉得，像清清这样，因为一个人而满心欢喜，其实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走到基地楼下，不然意犹未尽地拉着清清还要继续“审问”，冰尘无奈地跟在后面。九尾加快脚步，想率先冲进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