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回过神，发现钎城不知何时凑近了他，正专注地看着他。包厢里灯光有些昏暗，钎城的眼睛却格外明亮，像蕴藏着星辰大海，清晰地映出他有些怔忪的脸。
“没……”九尾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椅背挡住，无处可退。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脸怎么这么红？”钎城微微蹙眉，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喝多了？”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皮肤时，九尾忍不住颤了一下。他拍开钎城的手，语气有些冲：“谁喝多了！热的！”
钎城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没有戳穿，只是笑了笑，坐直了身体，顺手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温茶：“喝点茶，解腻。”
九尾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钎城的手指，一股微小的电流仿佛顺着接触点蔓延开来，让他心跳再次失衡。他低下头，捧着温热的茶杯，小口啜饮着，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他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了。
饭局散场时，已是深夜。大家互相道别，各自上车回住处。
九尾和钎城坐在回基地的车上，并排坐在后座。车窗外的霓虹灯飞速掠过，在车内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九尾靠着车窗，看着窗外流逝的夜景，感觉酒意有些上涌，脑袋晕乎乎的。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音。钎城似乎也有些累了，闭着眼睛假寐。
九尾偷偷侧过头，打量着钎城的睡颜。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他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形……很好看。
鬼使神差地，九尾想起了那个被众人起哄的交杯酒，想起了唇瓣触碰杯沿时，似乎也间接触碰到了另一片温热的触感。他的脸颊又开始发烫。
他猛地转回头，把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车窗上，试图降温。
疯了，真是疯了。
回到基地，其他人都直接回了房间。九尾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开门。钎城就站在他旁边的房门口，正拿出房卡。
“那个……”九尾突然出声，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突兀。
钎城动作一顿，转头看他：“怎么了？”
“我……”九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问“我是不是你的重要的人”？或者“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种话他怎么问得出口！
看着他欲言又止、脸颊泛红的样子，钎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目光温和地落在他身上。
走廊顶灯的光线柔和地洒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围很安静，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半晌，九尾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直视着钎城的眼睛，语气带着他特有的、虚张声势的强硬，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周诣涛，你以后……少管老子闲事！尤其是夹菜什么的！听到没有！”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甚至有些无理取闹。但钎城却听懂了。他看着眼前这只色厉内荏、试图用张牙舞爪来掩饰内心动摇的小狐狸，眼底缓缓漾开一抹极深的笑意，那笑意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向来平静的眼眸中荡开层层涟漪。
他没有回答好或不好，而是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拂开九尾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额角。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感。
九尾僵在原地，忘记了反应，只觉得被触碰过的地方像着了火一样灼热。
然后，他听到钎城用那种低沉而温柔的，仿佛带着蛊惑意味的声音，轻轻说道：
“许鑫蓁，有些事，不是你想叫停就能停的。”
比如习惯。
比如关心。
比如……日渐滋长的，名为心动的情感。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直直劈中了九尾。他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钎城，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挣脱束缚。
钎城说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而深邃，包含了太多九尾一时无法解读的情绪。然后，他收回手，刷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轻轻关上了门。
留下九尾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走廊里，耳边反复回响着那句话，和指尖残留的温热触感。
不是你想叫停就能停的……
是什么意思？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抬手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烫的脸颊，又碰了碰刚才被钎城指尖擦过的额角，心里乱成一团麻。
周诣涛这个混蛋……他到底想干什么？
而一门之隔的房间内，钎城背靠着房门，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抬起刚才拂过九尾发丝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皮肤的温度和发丝的柔软触感。他闭上眼睛，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有些窗户纸，不需要急于捅破。
但有些信号，需要明确地传递出去。
他的小狐狸，似乎终于开始认真思考一些问题了。
这很好。
夜还很长。
而某些潜藏已久的情感，如同暗潮，终于开始汹涌地拍打着心岸，试图寻找到一个突破口。
九尾在走廊里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感觉脸上的热度稍稍退去，才机械地刷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他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里，用被子蒙住头，试图将钎城那张带笑的脸和他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但一切都是徒劳。
那句“不是你想叫停就能停的”，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他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瞪着天花板。
周诣涛……
爱？
他对他……是那种感情吗？
这个他一直回避，或者说从未深思过的问题，此刻无比清晰地摆在了面前。
而答案，似乎早已在无数个并肩作战的日夜，在无数次默契的配合，在那些自然而然的关心和纵容中，悄然生根发芽。
只是他固执地不肯承认，不愿面对。
现在，那个播种的人，似乎已经不满足于等待，开始温柔地，却又不容拒绝地，催促它破土而出了。
这一夜，九尾失眠了。
而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今晚开始，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第11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