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窒息。
良久，钎城才轻轻开口，声音被夜风吹得有些散：“外面风大。”
又是这种无关痛痒的关心！九尾心底那股邪火猛地窜了上来，他猛地转过头，红着眼睛瞪着钎城，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带着颤抖：
“周诣涛，你是不是要走了？”
钎城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看着九尾通红的眼眶和那里面几乎要溢出来的愤怒与受伤，他的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
“谁跟你说的？”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重要吗？”九尾的声音拔高，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决绝，“你就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钎城沉默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像是望不见底的寒潭。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避重就轻，语气带着一种试图安抚的无奈。
“不是我想的那样？”九尾嗤笑一声，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和自嘲，“那是什么样？周诣涛，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藏在心里！让我猜，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胡思乱想！很好玩是吗？”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所有的委屈、恐慌、不安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你告诉我啊！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对我说……对我做的那些……又算什么？！”
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问出口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也像是被抽空了，只剩下一个颤抖的、等待审判的空壳。
钎城被他这番话震住了。他看着九尾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口，看着他泛红的眼眶里那摇摇欲坠的倔强，一直紧绷的、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刻，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他上前一步，距离瞬间拉近，近到九尾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爽的气息，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许鑫蓁，”钎城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汹涌情绪，“你感觉不到吗？”
他的目光像实质一样，紧紧锁着九尾，不允许他有任何闪躲。
“我做的所有事情，”他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重重地敲在九尾的心上，“都是因为……”
就在这时——
“叮咚——”
九尾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尖锐地响了起来。是特别关注的提示音。
这声音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这凝滞的、一触即发的氛围。
九尾猛地回过神，像是被从一场危险的迷梦中惊醒，他慌乱地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
屏幕亮着，是联盟官方App推送的一条快讯——【转会期风云再起？多家俱乐部疑似接触冠军选手……】
虽然只是捕风捉影的传闻，但在这个当口，这条推送无异于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刚刚升腾起的、那点暧昧而滚烫的泡沫。
九尾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又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钎城，刚刚鼓起的勇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现实的冰冷和未来的不确定性，像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
钎城也看到了他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他眼底那翻涌的激烈情绪迅速冷却、沉淀，重新覆上了一层克制的薄冰。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先回去吧。”他最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却带着一种刻意拉开的距离。
他转身，率先朝着天台门口走去，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寂。
九尾站在原地，握着还在发亮的手机，看着钎城离开的背影，心脏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他感觉，自己好像……把什么东西搞砸了。
而那句未能说出口的话，也如同这夏末的晚风，消散在了无声的夜色里，留下无尽的揣测和……更加沉重的拉扯。
第9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