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一把抢过牛奶瓶,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才把嘴里的食物冲下去。他喝得太急,些许奶渍沾在了唇角。
钎城看着他唇边那点白色的痕迹,眼神微暗,下意识地抬起手,似乎想帮他擦掉。
九尾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一缩,警惕地看着他:“你干嘛?!”
钎城的手僵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从旁边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擦擦。”
九尾抢过纸巾,胡乱地在嘴上抹了一把,心跳却因为刚才那个未完成的动作而再次失控。他低下头,不再看钎城,只是闷声不响地、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那个三明治,喝着牛奶。
钎城就站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吃,没有离开,也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九尾咀嚼和吞咽的声音,以及两人之间那根无形的、始终紧绷的弦所发出的、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到的嗡鸣。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在冷战,又像是在一种诡异的和谐中共处。抗拒与接纳,愤怒与关心,疏离与靠近,所有这些矛盾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黏稠的氛围。
吃完最后一口,九尾把包装纸揉成一团,扔进床边的垃圾桶,然后把空牛奶瓶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像是在宣告这场被迫的投喂终于结束。
“吃完了!”他没好气地说,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钎城,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后脑勺。
钎城看着那个裹成蚕蛹的背影,又看了看空掉的牛奶瓶和垃圾桶里的包装纸,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关掉了房间里唯一亮着的床头灯。
黑暗瞬间笼罩下来。
九尾在被子底下睁大了眼睛。视觉被剥夺后,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能听到周诣涛走到另一边床位的脚步声,感受到床垫因为另一具身体的重量而微微下陷,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平稳的呼吸声。
他们之间只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片沉默的、汹涌的海。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九尾以为钎城已经睡着的时候,黑暗中,传来了他低沉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许鑫蓁。”
“世界赛还没开始。”
“我们……还有时间。”
这句话没头没尾,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一种隐晦的承诺和安抚。
我们还有时间。
有时间做什么?
调整状态?修复关系?还是……理清这团乱麻?
九尾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没有回应,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鼻尖萦绕着酒店洗涤剂千篇一律的清香,却仿佛能从中分辨出那一丝独属于周诣涛的、清浅而令人心安的气息。
拉扯还在继续。
但在这异国他乡的深夜里,在战争的硝烟暂时散去的废墟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悄然滋生。
脆弱,却顽强。
第8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