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客堂,早有下人手脚麻利地端上一壶热气腾腾的香茗和精致可口的点心。题云小心翼翼地踏入这陌生而华丽的环境,显得有些拘谨,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她微微颤抖着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似是给了她些许勇气,这才鼓起勇气开口:“王爷,我先前听闻青州王府门口的侍卫不赶人,王爷爱民如子为难民修建过冬的房屋,起初我还半信半疑,今日一见,果真平易近人!”言语间满是感慨与庆幸。
姒启脸色一红,露出一抹温暖的微笑,微微点头应道:“呵呵,这青州王府本就是百姓们齐心协力托举建立起来的,它并非我一人之私产,而是青龙国所有百姓的共同财富。我不过是承蒙大家厚爱,有幸暂居于此,怎敢将百姓拒之门外?这天下,百姓才是真正的主人,我等为官者不过是为百姓服务的公仆罢了。天下为公,一切为了百姓。”这一番肺腑之言,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题云听得眼眶微红,心中大为震动。她自幼生于贫苦之家,在这乱世之中,所见所闻皆是弱肉强食、不公不义。修仙者仗着超凡之力欺压世家大族,帝国权贵又搜刮民脂民膏,地主乡绅更是对百姓敲骨吸髓,层层盘剥。大家都凭武力、权势说话,公平二字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修仙世界来说,仿若天方夜谭的神话。
而今日,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王爷,却说出这般与世俗迥异的言论,让她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虽说王爷那些文绉绉的话语,她并不能全然领会其中深意,可那份为百姓做主的赤诚之心,她却感受得真真切切。激动之情难以自抑,她“扑通”一声再次跪下,泪水决堤而出……
“王爷,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妹妹,只要能救她,我愿为您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娇弱的身躯因哭泣而微微颤抖,可那眼神却透着无比的坚定,宛如燃烧的火焰,炽热而执着。
姒启见状她泣不成声,知道她必然有故事,便快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扶起她,安抚道:“姑娘莫哭,先平复下心情,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定当全力相助,不过,你得先跟我讲一件事。”
题云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问:“王爷,您想知道什么事?”
姒启目光柔和,轻声说道:“姑娘,我只是好奇,是谁告诉你可以来青龙王府求助的?我想知晓这份信任源起何处,也好记着这份人情。”
女孩闻言,眼神闪躲了一下,心中暗自纠结。虽说此刻王爷的表现让她颇为动容,可过往的惨痛经历让她不敢轻易相信他人。这一路颠沛流离,她遭遇了太多的欺骗与冷眼,好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她生怕稍有不慎,便错失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姒启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宽容地笑了笑:“姑娘若是不愿说,也无妨,你今日能鼓起勇气踏入王府,这份信任于我而言已是弥足珍贵。”
女孩深吸一口气,努力定了定神。这半年来的苦难磨炼,让她养成了坚毅果敢的性格,行事利落,说话简洁明快。她深知,在这危急关头,冗长的哭诉无济于事,不如直击要害,道出需求。毕竟,旁人很难真正体会自己所承受的苦难,倒不如直截了当地说出所求,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半年前,邪恶的修仙者和白虎军如恶魔般席卷了我的家乡,在那片生我养我的家乡在修仙者黑石铁拳的揉捻下沦为可怕的废墟,我拼死带着妹妹从泰安城逃了出来。一开始,我还天真地以为是幸运之神眷顾能够逃离城镇。可没曾想,那些可恶的修仙者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追上了我们。慌乱之中,我和年仅五岁的妹妹题瑶走散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些可恶的修仙者抓走,带回沦为地狱般的魔窟泰安城。我恨自己胆小懦弱,满心恐惧,只知道拼命逃跑,在历经磨难之下我终于逃到了青龙城。这一路上,我无数次在深夜惊醒,满心担忧他们已在泰安城惨遭不幸……王爷,如果他们还活着,求您看在她还年幼的份上,将他们带回来,尤其是我那可怜的妹妹题瑶,她还那么小,不该承受这些苦难……我发誓,只要能救回她,我这辈子都要补偿她!”
说到此处,女孩已是泣不成声,她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掏出一块早已泛黄的糖块,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双手虔诚地递向姒启:“王爷,这是我给妹妹题瑶做的麦芽糖,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信物,她只要看到这块糖,就会知道是我派人去救她了,求您救救她……”
姒启缓缓伸出手,接过那块带着女孩体温、已然有些发黑的黄糖,心中一阵酸涩。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夜晚,女孩在孤寂的黑暗中,紧握着这块糖,泪流满面,满心自责。她不过是个和花汐年纪相仿的孩子啊,却在这乱世之中,独自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为了生存,她在工厂里没日没夜地劳作,所求的,不过是能引起他人注意,盼着有个好心人能帮她一把。
姒启握紧了手中的糖,目光坚定地看着女孩,郑重承诺:“姑娘放心,我定会前往徐州寻找题瑶,倘若……她已遭遇不测,你也千万要振作起来,好好替她活下去。”
题云点了点头,转身缓缓离去。刚走两步,她又忍不住回头,抬手擦去满脸的泪水,声音哽咽却透着感激:“王爷,我们食品加工厂提炼海盐产线上的玛丽姐告诉我,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好人,我她和我一样,也是在秋浦关大战前逃难到青龙城的可怜人……你千万不要为难她。”
姒启微微点头,但是眼中却藏着一丝警惕……
待题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姒启低头凝视着手中浑浊的白色麦芽糖,喃喃自语:“那玛丽真的只是个身世可怜的灾民吗?但愿如此吧,只要不是权贵们别有用心派来的人就好……”言语间既有对女孩的同情,又带着几分对复杂局势的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