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海涛可不是闲着没事来溜达的，进了屋里，他转圈儿打量一下，还没坐下来就问：“咋就你一个人守在这儿？其他职工呢？”
陈建民一边给他沏茶一边说道：“雨休，我给他们放假了。”
“这就对了，”冯海涛很是赞同他的做法，“不下雨的时候，同志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高度紧张地防火，早就疲惫不堪了，咱们当基层领导的就应该考虑到这一点，灵活掌握工休问题。你做得很好。”
“不是，冯场长，您这下雨连天的跑这么远的道儿，不会就是来夸我的吧？”陈建民跟冯海涛已经熟悉到能适当开玩笑的地步，他总觉得太板着很不利于内部团结。
事实证明，老冯很吃这一套，笑着用手指头隔空点他，“你呀，在人前总是一副不成熟的样子，可是办的事儿却比任何人都稳当。算了，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瞅瞅这个。”
说完，他从提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了陈建民手中，还仔细地观察着陈建民的反应。
陈建民狐疑地接过文件，只瞅了一眼就看见最上面那一排红彤彤的大字：关于任命陈建民同志为红山林场副场长的决定。
他眼前一黑，顿时脸色都不好看了，拧着眉毛问：“冯场长，这是谁的决定啊？不是，我咋就能当上副场长呢？论资历、论学历、论经验啥的，比我强的不多得是吗？为啥要提拔我呀？”
冯海涛并没有回答他这一连串的问题，笑着反问：“你好像不是太高兴啊？”
陈建民苦着脸说道：“唉，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真的不太乐意被提拔。当着你的面，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的情况你应该比别人更清楚，不说公社那边的服装店和家具店，仅仅是帮着周家村人种蘑菇，我挣的钱都远比工资要高得多。”
“完了我这人吧，还挺懒散的，最想过的日子就是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只要不缺吃不缺穿就行。何况我还有很多挣钱的道道儿，你说我当官图个啥呀？”
他说的绝对是真话，这一点，社会经验极其丰富的冯海涛能看得出来，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但这还不足以让他完全放心，露出一副很不理解的样子说道：“建民，你才多大呀，现在就当上了副场长，那可是前途无量的呀，你咋还整这一出呢？”
陈建民两世为人，在处理人际关系这一条道上，早就没了对手，眼下听到冯海涛这么说，他马上就明白了这里面的事，老冯同志这是对他不放心啊。也是，有县长当靠山，工作能力又特别强，关键还年轻，还特别会来事，这么一个人被提拔到手下当副手，搁谁头上都很难放心啊。
瞬间想明白了这点儿事，陈建民起身去关上了门，回来坐下后，给老冯点了一根烟，然后装出犹豫不决的样子磨蹭了一小会儿才说道：“冯场长，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总觉得作为一个老爷们儿，一辈子要是没几个女人就亏得慌，这就跟咱们的原则相违背了。”
冯海涛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呀，果然是年轻人，有想法！行了，也别开这玩笑了，你好好看看文件。”
陈建民也笑，从冯海涛那张明显松弛下来的脸上收回视线，认真地看文件。
文件并不长，一小会儿就看完了。
陈建民的心情多少好了一点儿，因为文件中还提到了一点：他要以副场长的职务专管周家村护林站和原始林，还要另设站长一人配合他的工作。
看完之后又问了一个他非常在意的问题：“冯场长，这么一来，我是不是不用被绑在这儿了？”
也就是说，是不是不用天天守在这里了，这对他来说可能比副场长的待遇更实惠。
冯海涛早就猜到了他那点儿小心思，笑着说：“平时得在场部上班，防火期每个礼拜要在护林站待不少于三天。就这么点小要求。应该能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