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民没猜错,等他让周文把马车靠在韩家大门口停下来,跟佟玉兰一起进屋里时,里面的争吵声更激烈了。
“韩瑶,你看看你自己,还像个姑娘样吗?谁家姑娘跟自己老爹这么对着干的?”这是韩老三的声音。
紧接着是韩瑶带着哭腔的动静:“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喊吗?我学习成绩不好吗?别人家的孩子成绩都不如人我的,就是自己不想上学了,人家父母也都逼着他们上呢。为啥到你这儿就整反了呢?”
“我……”韩老三被自己闺女噎得说不出话来。
站在里屋门外听了个大概,陈建民推门而入。
按说人家的家里事,不该他这个外人掺和,可韩瑶是他打算在公社、甚至县里培养的一个营销人员,事业刚起步就被家里事耽误了,这可不行。
看到他和佟玉兰不请自到,韩老三的火气就冲着陈建民来了,“不是你谁呀?一早的跑人家里干啥?”
陈建民面带微笑,根本就没在乎他这话,反而走过去搀扶起跪坐在地上哭的韩瑶:“起来吧,地上凉。”
短短六个字,一句话,透着一股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关怀。
这让韩瑶顿时放声大哭:“呜呜……”
陈建民也有点儿懵,不知所措了。
好在佟玉兰快步走过来,轻轻地摸着韩瑶的脑袋安慰她,又扶她起来,冲着陈建民使了个眼色,把韩瑶带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陈建民和韩老三。
韩老三也感觉自己对女儿的朋友发脾气有点儿过分了,摸遍了全身上下也没找到烟,垂头丧气地闷坐着不出声。
陈建民一点儿都没客气,坐到了炕头上,掏出烟给韩老三扔了一根,然后自顾自地点着深吸一口,吐出一条白龙,才慢慢地开口:“韩叔,你这人吧,我第一眼瞅着就是个心善的,不像是那种能坑自己儿女的人。”
他这话当时就引起了韩老三的共鸣,拍着炕沿喊道:“就是啊!我坑谁还能坑了她吗?”
“所以说嘛,你不让她上学肯定有你的道理啊。是她太小,没能理解你,要是方便的话,你跟我说说,我替你劝劝她。我们算是同龄人,说话方便。”
陈建民这话像是诱骗人家小姑娘的人贩子一样,声音低沉,语调柔和,特别有感染力。
韩老三一不留神就上当了,脱口而出:“我给她找的那一家,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好,人家愿意出三千块钱彩礼。有这彩礼,我那一笔赌债就……”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最后没了动静。
陈建民暗笑,心说你也知道这事儿挺磕碜的啊?不好意思讲出来了?要不是用点儿手段,他这真实目的还不好打听呢。
现在好办了。
他直接问道:“韩叔,你究竟欠人家多少钱啊?弄到需要用女儿的彩礼钱来填窟窿的地步。”
韩老三知道这事儿也瞒不住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两千块。”
“啥?两千块?”
即使是稳如老狗的陈建民听这数目也吓得手里的烟都掉了炕上,手忙脚乱地扑楞了一会儿才弄到地上,还烫到了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