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蚊子叫一般地说道:“应该是拦不住的。”
“这不就结了?那你为啥要怕你婆婆啊?是她怕你才对吧?万一你不高兴了,带着孩子嫁到外地去,她连看看孩子都得需要你同意啊。”
陈建民说完这话,感觉自己有点儿蔫坏,有他这么明目张胆搅和人家婆媳关系的吗?他想了想,觉得有必要再补充一句。
“玉兰嫂子,我不是说一定要你再嫁人,就是觉着你本来不用怕谁,想想看,要是你哪天病倒了,你那个家还能不能正常过日子?”
佟玉兰神色有些黯然。
“现在有这么个好机会摆在你眼前,学会了种蘑菇,他们就更离不开你了,因为你能挣很多钱了,所以说吧,你得挺直腰杆,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就要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苦口婆心说了老半天,佟玉兰脸上终于露出了犹豫之色,小心翼翼地问:“我们真的能种出蘑菇吗?”
陈建民终于整明白她的心思了,闹了半天,她最怕的事情在这儿,那她为啥先头就答应过来帮忙了呢?这问题值得研究,不过不是现在,“玉兰嫂子,你看着我的眼睛。”
佟玉兰有点儿懵,抬眼看过来,又迅速移开目光,“看你眼睛干啥?”
陈建民指着自己的两眼,极像后世搞传销的人,连说话声都特别有诱惑力:“书本上说,眼睛是窗户,你从这两扇窗户往里看,就能知道我是不是说假话忽悠你了。”
佟玉兰再一次抬眼,看向陈建民的眼睛时,突然发现那里面好像有自己的影子,她吓了一跳,但坚持着没挪开目光,只是渐渐地感觉脸上有点儿发烧。
陈建民看见了眼前的人一张小脸爬上红晕的整个过程,越看越有意思,还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过去,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剩半尺远的时候,佟玉兰突然笑了,如一朵带着朝霞的马兰花,带来了春天的气息。
就在陈建民一只手慢慢伸过去要碰到她时,她突然说道:“你窗户框上有个鸡毛。”
说完,夺路而逃。
“哎,把东西拿走啊。”
陈建民摸了摸眼眶,拎起炕上的奶粉之类的东西追了出去,在外屋地门口堵住了她,把那些东西塞进她怀里时,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手,娇软、温热,有触电般的感觉。
抱着一堆东西,佟玉兰踉跄着跑得更快了。
看着她背影,陈建民直摇头,估计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能有点儿作用,但要想真正帮到她,自己还是有必要去她家里一趟。
想到就要做到。
转身回屋里,从柜子里摸出一瓶高粱白,他要去找佟玉兰的公公刘金山,那人身体不好,可脑子不是没有的,就不信他不明白这里面的事。
佟玉兰家的房子是典型的东北农村土房,是黑粘土掺草搅拌开之后,一茬一茬的砌成墙盖起来的,这种房子冬暖夏凉,就是屋子里面光线比较差,黑咕隆咚的,尤其晚上,外屋地还不点灯的情况下,一脚踩进去,感觉像是掉进坑里似的,这是为了保暖需要,把地面做得比较低的缘故。
他直接进了西屋。
一盏糨糊瓶子做成的煤油灯,豆粒大的火苗随着他进屋带来的那股冷风东摇西摆,好像随时都要灭掉的样子。
刘婶盘腿坐在炕上,一边逗弄着身旁爬来爬去的小孙子,一边纳着鞋底,刘金山靠坐在炕头上,抱着一台两个巴掌大小的收音机在听《岳飞传》。
看到陈建民拎着一瓶酒出现在他们面前,刘金山一脸愕然,刘婶则满眼警惕地望着他,连基本的客气话都忘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