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行动指南,陈建民心里踏实多了。
周武的腿上打了一层石膏,看起来像穿了一只毡疙瘩(一种用羊毛毡整体打制出来的靴子,保暖效果极佳),卫生院还给他发了一个拐杖。
黑不溜秋的人配上白色的石膏,咋瞅都晃人眼球。
“你瞅啥?”周武见陈建民不停地打量他,心里有点儿发毛。
“昂,瞅你咋地?”陈建民抬了抬下巴,“有本事来打我呀!”
“靠!”周文在一边儿笑骂,“你这不是欺负病号吗?”
“行了,哥,陈哥,你们赶紧去把苞米卖了吧,完事咱们就回家。”
“回个屁家!消停在这儿待着……”
……
十多分钟后,陈建民和周文回到了马车旁边儿。
陈建民在半路上买了两包迎春烟,两包红参烟。
把其中的一包迎春塞进了帮忙看车的大爷手里,嘴上跟抹了蜜似的说道:“大爷,太感谢您了,要是没您给看着,我们哥三个可抓瞎了,那啥,大爷,等他弟弟腿好了的,我让他们哥儿两个去你家里,认您当个干爹。”
一通忽悠,把在外面冻得直骂娘的大爷哄高兴了,帮着他们修理好绳套,依依不舍地把他们送过了月亮泡子才回家。
周文盯着赶着车还不时地回头盯着陈建民的口袋,最后还是没忍住,朝他伸手了,“建民兄弟,把你那红参来一根呗。”
“来个屁!八毛九一包呢,是你抽的吗?”陈建民很不客气地打了一下他的手掌,“这烟有用,给你这个。”
说着话,把剩下的那包迎春撕开递给他一支,这烟两毛三一包,他自己平时都不怎么抽这个。那两包红参更不用说了,那是准备在卖粮的时候给现场化验员和粮站里面接收员的,打对好了这两人,卖粮就会顺利很多。
周文虽然比陈建民还大一岁,按照农村的规矩,陈建民还得管人家叫声哥,说话应该稍微客气点儿,但是周文偏就吃他这一套,笑嘻嘻地接过烟点着了,极为满足地抽了一口。
这人跟他弟弟周武一样,有点儿憨,实在得很,没啥坏心眼儿,这也是陈建民愿意帮助他们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能因为天气好的缘故,各村赶来卖粮的人特别多,在粮站门口一左一右排了两条长达一里多地的队伍。
周文的马车只能排在最后,就这样,没过几分钟,后面又排了三辆车。
陈建民望着前面看不到头的队伍直挠头,瞅这样整不好一整天都得在这儿混了。只能暗暗祈祷化验员的动作能快点儿。
实际上,所谓化验员的正式名称叫粮食质检员,通常都会拿着一根长近一米,尖端开口的空心钎子,胳肢窝下夹着本夹子,耳朵上再别个油字笔,绝对是个牛逼拉轰的人物。
因为他能决定你的粮食品质合格不合格、杂质该扣多少、水分又需要扣多少,直接影响着你卖出的粮食实际价格。
他们要是瞅谁不顺眼,那可就麻烦大去了,会把车上的所有粮食全都详细检查一遍,这就比较费时间了。
所以,陈建民才希望今天没谁让化验员大哥心情不爽。
可偏偏怕啥来啥,眼看着都到下午了,队伍纹丝不动。后来,有耐不住的去前面打听了一下,说是有两家送公粮的跟化验员吵吵起来了,到现在也分出个上下高低。
陈建民瞅着越来越偏西的太阳,心里愁的不行,正打算去前面找化验员唠唠,看能不能插个队的时候,很意外地看见刘晓梅穿着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往他们这边款款而来。
她来干啥?
尤其是这穿着……周围都是穿棉袄、戴棉帽的村民,她的呢子大衣在人群里显得特别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