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份虽是临时伪造，但一应文书印信皆由邢司业通过特殊渠道弄来，几乎与真品无异，只是不在工部正式档案记录中而已。
这便是邢司业给的“便宜行事”之权，关键时刻，足以假乱真。
次日，凌析换上从七品的青色官袍，收拾得干净利落，带着一脸年轻官员特有的略带几分矜持与公务繁忙的神情，来到了肃州府工房。
接待她的是工房一位姓王的掌案书吏，五十岁上下，面容干瘦，眼神里透着常年与公文打交道历练出的精明。
“下官工部都水清吏司额外主事林凡，奉部堂差遣，巡查地方水利及矿务。这是公文。”凌析将公文和官凭递上，语气平和，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腔调。
王掌案仔细验看公文官印，又打量了一下凌析，见她年纪虽轻，但气度沉稳，手续齐全，不敢怠慢，连忙堆起笑容：“原来是林主事，失敬失敬！不知大人此次前来，需要下官如何配合？”
凌析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淡淡道：“本部为修订《西北水经注略》，需核查境内主要矿脉分布、开采历史及对水系之影响。”
“尤其是一些年代较久、可能废弃或小型的矿点，其开采记录、归属变迁，皆需详查备案。这个……还请王掌案将相关卷宗调出，供本官查阅。”
这个理由是早就想好的，还专门请教了沈漪，冠冕堂皇，合乎规制，且将调查范围扩大，不显得针对某一处。
王掌案不疑有他，连声应下，引凌析到了一间布满灰尘的档库，吩咐手下书吏将几大摞厚重的矿脉档案册搬了过来。
“有劳。”凌析点点头，便埋首于故纸堆中。
不就是查资料嘛，她前世协助查案翻过的资料也不少，查！
凌析深吸一口气，先是大致翻阅了近三年的卷宗，找到了关于“鬼头岗”的记录。
果然如岳辰打探到的，近年来几次易主，最近一次记在了一个江南商人名下，开采品类标注为“杂矿”，记录简略。
接着，她开始向前追溯。
档案年代越久，纸张越脆，灰尘越厚。
她耐着性子，一页页仔细翻看。
终于，在翻到约莫十多年前，也就是当年代王就藩西北、总督军务期间的档案时，她找到了关键信息！
一份发黄的地契存根附件显示，鬼头岗矿场曾有一段时间被划归“代王府”管辖，标注用途为“采掘工料”。
记录很短，但“代王府”三个字清晰可见！
凌析心中一动，强压激动，继续向后翻阅。
在代王出事、王府被查抄那一两年的档案中，关于此矿的记录变得混乱模糊。
她敏锐地发现，其中几页记载矿场产出和具体用途的的关键部分，明显有被撕毁后重新粘贴的痕迹，字迹也与前后文不同，显得突兀；更有几处，直接用浓墨进行了涂抹或修改，将原本可能指向具体军工用途的描述，改成了含糊的“杂用”或“停采”。
这种拙劣的篡改，或许能瞒过寻常查阅，但落在有心人眼里，尤其是凌析这样带着明确目标、对代王案有所了解的人看来，简直是欲盖弥彰！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