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石古人常用以制冰炼丹,也不算什么稀罕东西,不过凌析买来,实则是用来提取的硝酸钾的;烈酒算是一种药引,所以药铺也有卖的,倒是免了她再跑去酒馆。
凌析付了钱,提着药包走出药铺。
接着,她找到一家杂货店,又买了些胆矾、熟石灰、石碱(碳酸钠)、浓醋之类的,还有两个研钵、几个小碗、细纱布等等不一而足。
提着大包小裹回到驿馆房间,闩好门窗,凌析开始了她的准备工作。
她小心地将块状矿物研磨、溶解、过滤,得到相对纯净的溶液分装密封。
这一切操作都在通风的窗边进行,凌析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说出去怪丢人的。
唉,还是条件限制啊!
如果是在现代实验室里,一台光谱仪就能快速精准地给出答案,但在这里,她想查什么,只能依靠最基础的化学反应:观察颜色变化、沉淀生成、气体溢出,再用姜黄或紫草汁液粗略判断酸碱性……
“可千万别是硫化物遇铜盐,生成硫化铜黑渣……”
凌析一边嘟嘟囔囔着,取出一小撮青灰色的盐晶,置于白瓷碟中。
……
另一边,岳辰大步流星地走进漕运司临时拨给专案组查账的偏厅时,已是午后。
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弄得眉头紧锁。
只见宽敞的房间里,几张长案拼在一起,上面堆满了小山般的账册,纸张泛黄,新旧不一,杂乱无章。
沈漪端坐主位,眉头微蹙,正低头翻阅着一本厚厚的漕运总录。
她带来的两名刑部书吏,以及漕运司派来“协助”的四五个账房先生,正埋首在纸堆里,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的霉味和压抑的沉默。
“沈主事,怎么样了?”岳辰走到沈漪身边,声音洪亮,打破了室内的沉闷。
沈漪闻声抬起头,素来平静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账册,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岳指挥,情况……不甚理想。”
她指了指满桌的账册,语气带着冷意:“漕运司交来的账目,看似齐全,年份、项目俱在,实则内中乾坤,混乱不堪。”
“哦?怎么说?”岳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脸色沉了下来。
沈漪条理清晰地列举道:
“其一,时序颠倒,条目混杂。”
“他们交来的并非整理好的分类账,而是将多年的原始流水账、杂项收支册、仓廪记录等混在一处。”
“查某一年的盐运支出,需从建安十年翻到建安二十五年,期间还夹杂着修船、俸禄、接待使臣等毫不相干的条目,如同大海捞针。”
“其二,记账方式晦涩,关键信息缺失。”
“账册中多用旧式俚语、简写代号指代船只、货主甚至货物品类。例如,‘舟’字可能指漕船,也可能指巡逻小艇;‘黑货’、‘白货’所指不明;更有些款项只有总数,而无细目来源,美其名曰‘惯例支出’……”
“其三,凭证不全,推诿拖延。”沈漪又叹了口气,指向旁边一小堆单独放置的册子,“这些是涉及那几艘沉船的货运记录和押运单存根。但与之对应的货主画押回执、沿途闸口通关勘合凭证,漕运司皆称因沉船事故,‘慌乱中遗失’或‘一并沉入河底’。”
“我们要求调阅船材采购、维修记录,他们便推说档案库潮湿,部分卷宗霉烂,正在‘晾晒整理’,需等待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