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目光落在凌析身上时,眉头立刻习惯性地蹙起,尤其是看到她染血的衣袖和略显狼狈的模样。
“凌都尉?你这是……”他站起身,示意凌析坐下。
凌析刚走近,白芷医官的鼻子忽然几不可查地微微抽动了两下,眉头皱得更紧了,身子甚至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探究与难以掩饰的微妙嫌弃模样。
“凌都尉,”他语气依旧平稳,但用词变得格外谨慎,“你……你这是……呃,方才去哪里捞尸了?”
凌析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白芷医官含蓄地指了指她衣摆和下裳处某些不明显但确实存在的深色污渍,委婉提示:“就是……味道颇为醇厚浓郁……”
凌析:“!!!”
她猛地低头嗅了嗅自己,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为了躲避刀锋而英勇撞上的那堆空泔水桶……
一股混合着馊水、烂鱼、以及某种不可名状发酵物的复合型“芬芳”,经过这一路的奔波和体温加热,已然与她“融为一体”,她自己几乎都习惯了,但此刻被白芷医官这么一提醒……
凌析瞬间恍然大悟!
怪不得刚才邢司业听她汇报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还几不可察地微微后仰了半步!
原来不是什么怀疑和审视,是因为……
——邢大人有洁癖的啊!!!
凌析的脸瞬间爆红,尴尬得脚趾差点在靴子里抠出三室一厅。
“呃……呵呵……”她干笑两声,试图挽回一点形象,“白医官好鼻子,方才追凶,情急之下……不得已沾了点街面上的……尘土……”她越说越小声。
白芷医官露出一副“我懂,我都懂,你们办案不容易”的同情表情,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又往后挪了半步,坚定地指了指旁边一个屏风:“凌都尉,医者父母心,但…卫生亦要紧。”
“烦请先去里间,那里备有清水和干净布巾,务必、彻底清理一番,换上身干净衣物,呃……尤其是患处周围……再来让在下为你诊治包扎,可好?”
凌析如蒙大赦,赶紧溜到屏风后,手忙脚乱地打水擦洗,恨不得搓掉一层皮,猪胰子都瘦了一圈,又飞快地换上了一套医官这里备用的、带着皂角清香的干净棉布“均码”中衣,这才讪讪地走出来。
白芷医官见她收拾妥当,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
他仔细地为她清洗伤口、上药、重新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动作熟练而轻柔。
“伤口不浅,好在无毒,也未伤及筋骨。近日切记不可沾水,不可用力,按时换药。”白芷医官叮嘱着,包扎完毕,很自然地就想伸手去搭她的腕脉,“来,让在下看看脉象可稳,失血过多亦需调理……”
凌析心里一紧,这要把脉不就露馅了吗?!
她立刻状似无意地缩回手,捂住包扎好的手臂,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冷气:“嘶……多谢白医官!就是这伤口还疼得紧,一动就抽抽……脉象等它缓过劲来再说吧!我身体底子好,没事儿!”
白芷医官看了看她确实因疼痛而有些发白的脸,也没强求,只当是年轻人怕疼,便点点头:“也罢,那你先好生休息,若有头晕乏力等不适,定要立刻来寻我。”
“一定一定!多谢白医官!”凌析连连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关总算又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