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几的京城,年味儿已经浓得像化不开的糖霜。
街市上挂满了红灯笼,空气中弥漫着炸年糕、蒸馒头的香气,还有孩子们追逐嬉闹的欢笑声。
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洒扫庭除,置办年货,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然而,刑部物验房的凌胥吏和谢衙役,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份喜庆。
两人刚从城南一家挂着“济世堂”牌匾的老药铺里钻出来,脸上都带着几分疲惫和沮丧。
“掌柜的,真没记错?年前两个月,就没人买过砒霜?”凌析不死心地回头,对着药铺门口那个穿着厚棉袄、揣着手炉的老掌柜又问了一遍。
老掌柜一脸的不耐烦,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哎哟,我的凌吏员,您都问第三遍了!没有,真没有!”
“砒霜那是剧毒,官府管得严,我们这小店,一年到头也卖不了几钱!买的人都要登记造册,按手印,账本您也翻了三遍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最近三个月,就城西棺材铺的老王头来买过一钱,说是配药水防虫蛀棺材,再往前没了,真没了!”
“您二位行行好,我这还赶着去办年货呢!”
凌析看着老掌柜那张写满“送瘟神”表情的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他们跑的第七家药铺了。
从李家村附近的村镇药铺,到京城南城这片,他们拿着刑部的文书,一家家查问,一本本翻看砒霜的售卖记录。
结果一无所获。
要么是最近没人买过砒霜,要么就是买的量极少,用途明确,而且购买者身份清晰,跟李家村、刘家村、赵大户家都扯不上半点关系。
“谢了,掌柜的。”凌析有气无力地拱了拱手,拉着同样蔫头耷脑的谢前,离开了药铺门口。
寒风卷着街上的尘土和碎屑扑面而来,刮在脸上像小刀子。
凌析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色胥吏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又放在嘴边哈了几口热气,看着那点白雾瞬间被风吹散。
“唉……”凌析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社畜疲惫感,“白忙活,又白跑一趟。这砒霜到底哪来的?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谢前也冻得直跺脚,鼻子冻得通红,他搓着手,苦着脸:“凌哥,这都腊月二十五了,咱们还在外头喝西北风,图啥啊?”
“图啥?”凌析翻了个白眼,“图那点俸禄呗,图咱们邢大人那句‘天塌下来我顶着’呗,图图个心安理得呗,”她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有点悲壮,又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