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析抱着那套崭新的、靛蓝色的胥吏制服,怀里揣着沉甸甸的一两银锭,脚步虚浮地飘出了户房的门槛。
阳光有点晃眼,她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像踩在棉花上。
见习胥吏,年薪十二两雪花银!外加六十斗禄米!
虽然制服贵了点,要一千二百文,但那个刚才还鼻孔朝天的瘦子书吏,此刻笑得像朵老菊花,搓着手说:“凌小哥……不,凌吏员!这制服钱不急,可以逐月在您俸禄里扣除!您看这样可好?”
凌析当时就悟了。
之前那副嘴脸,要钱要得那么狠,还说什么“没现成”、“等半个月”,合着就是等着她“懂事”地递上孝敬钱呢!
要不是邢司业那张条子镇住了场子,她这刚到手的三百文,估计就得被扒掉一层皮!
“行!那就月月扣吧!”凌析答应得爽快。
债多了不愁!她现在兜里揣着一两银子的巨款,底气足得很。先把钱拿到手,改善生活要紧!
至于制服钱……慢慢还呗!反正她现在是有编制的人了,还能跑了不成?
她抱着制服,怀揣巨款,一路脚步轻快地往外走。路过刑部衙门口那对威武的石狮子时,她甚至觉得那狮子看她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
出了刑部大门,喧嚣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凌析深吸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是甜的!
专业对口!有钱!还有编制!除了没有社保,简直就是人生巅峰啊!
不过,巅峰也得先解决温饱问题。
她摸了摸怀里那锭硬邦邦、沉甸甸的银子,目标明确——先去钱庄!
京城里钱庄林立,凌析找了个门脸看着还算气派的走了进去。
柜台后的伙计眼皮都没抬,直到凌析把那一两官银“啪”一声拍在柜台上。
“兑铜钱!破开!”凌析声音不大,但底气十足。
伙计拿起银子,掂了掂,又对着光看了看成色,脸上这才露出点笑模样:“哟,官银?成色挺足!给您兑一千二百文,如何?”
凌析心里飞快算了一下:一两银子通常能兑一千文左右,成色好的能多兑点。一千二百文……还行!
她点点头:“成!”
伙计麻利地数出十二串沉甸甸的铜钱,用粗麻绳串好,堆在柜台上。
凌析赶紧把钱袋子(就是之前装杂粮饼那个破布袋)拿出来,把铜钱一股脑塞进去,袋子瞬间鼓胀起来,勒得她肩膀生疼。
揣着巨款(铜钱版),抱着新制服,凌析感觉自己像个移动的宝藏库,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盯上。
她七拐八绕,熟门熟路地钻进了城南那片破败拥挤的清水巷。
巷子依旧狭窄,污水横流,空气中混杂着劣质煤烟、廉价饭菜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腐气味。
凌析那间狗窝就在巷子深处,一个巴掌大的临街房,总共不到二十平,外间做饭,里间睡觉,连转个身都费劲。
就这破地方,一个月还要六百五十文!
房东绣娘还总是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嘴脸,说什么“别处没八百文下不来”、“地段好的能开铺子的地方,一两银子都有人抢着租”……凌析每次听都忍不住翻白眼。
她走到那扇熟悉的薄木板门前,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