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用不着她想明白,当事人这就来现身说法了。
“姑娘,二姑娘来了。”雪雁规规矩矩禀报道。
薛宝琴见之纳罕:“雪雁,你何时这样规矩了?”
雪雁脸上一红,又不敢造次,唯有解释道:“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之前不大听话,如今才知道有多么不应该呢。”
薛宝琴掩嘴娇笑,心道只怕长大了是假,害怕了才是真呢。
林黛玉摆摆手示意她出去,便同薛宝琴道:“你不是还疑惑着呢?这不,她本人便亲自来与你解释了。”
话音刚落,迎春丰腴端庄的身影便进了屋子,与林黛玉和薛宝琴见过,便支支吾吾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事先确实做了心理准备不假,但她没想到屋里多了个薛宝琴,因此又紧张起来了。
司棋见状,当即轻轻拉了拉迎春的衣摆,又同林黛玉道:“林姑娘,我们姑娘有正事要与您说呢。”
“哦?是嘛。”林黛玉淡淡一笑,却并未依着司棋的心思请薛宝琴出去,反而道,“琴儿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无须避着,只管说就是。”
这下司棋也没了办法,反倒是迎春下定了决心,认真道:“林妹妹,方才老太太已经与我言明利害,我......我也答应了,往后便也要喊你一声姐姐,还望多多担待。”
“啊?”薛宝琴目瞪口呆,惊讶地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则早有心理准备,笑着起身纨起迎春一双柔荑,十分亲切地拉着她坐下,道:“二姐姐说的什么话,咱们姊妹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可是......林妹妹......”迎春面带疑虑,神色为难。
林黛玉便一指按住了她的樱唇,打断了迎春的话,笑道:“我喊你一声姐姐,你也常唤我妹妹,那就是顶亲近的人儿了。”
“往后都陪在哥哥身边,便都是一家人了,原不用纠结劳什子姊姊妹妹的,我这里不论这些呢。”
“只要俱是以一片真心待人,便无所谓姐姐妹妹,都好好相处着,莫要让哥哥费心便是。”
林黛玉发觉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番话了,甚至还不知道未来得说上多少遍,真是叫人唏嘘。
不过她也没有真放在心上,漂亮话总是要说的,虽然林黛玉本身也没有多少高人一等的感觉,但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为自己地位的不一般而十分得意。
更何况,不管林黛玉究竟是怎么想的,往后若是做了六宫之主,那高低尊卑究竟如何遵守,可就不是林黛玉愿不愿意摆谱儿能左右的了。
却说迎春感激万分,几乎都要哭了出来,声音颤抖着道:“林妹妹......姐姐这辈子能遇着你与珂兄弟,实是一生之幸啊......”
林黛玉却道:“能逢着姐姐这般的人儿,才该是哥哥的幸运呢......”
要是以传统选秀定下的后宫成员,那就不知道要变成怎样的步步惊心了。
薛宝琴看着这副姐妹情深的场景,她倒是没多少感触,反而不合时宜地想着:
说到底这不还是三哥哥拿银子换来的?听起来颇为怪异。
仿佛心有所感一般,林黛玉这时也问了一般无二的问题:“二姐姐,哥哥用的法子到底有些不光彩,你可因此而委屈?”
迎春却猛猛摇头,轻声道:“不瞒你说,我最担心的便是没有个正当名头,如今虽然有些不太好听,可只要不知内情,又有谁会说嘴呢?”
“到如今,我这心里也就只有满满的欢喜了。”
她这般说着,面上的表情也是甜蜜无比,倒让薛宝琴颇有些羡慕。
能这样毫无其他想法,一心只想着那点儿情情爱爱,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呢。
......
薛宝琴的想法很有道理,因为世间处处都有反例。
譬如世家联姻,譬如拜金捞女,譬如吃软饭男,再譬如......
贾宝玉屋里的薛蟠。
“文龙大哥,你来了。”贾宝玉颇有些兴奋地看着眼前这位足以帮自己得偿所愿的好大哥,心里的欢喜只怕并不比迎春少。
他近来发觉夏金桂可能和他以为的不大一样,性情也好,喜好也罢,就连字迹都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这让贾宝玉有些恼怒,因为他喜爱的是之前那位字体娟秀、款款优雅的夏姐姐,而不是一遇着事儿就大呼小叫,拿着点儿银票便不愿放手的夏金桂,颇有些货不对板的错愕感。
于是,许是极致压抑之下的爆发,也或者是单纯被激发出了逆反心理,贾宝玉现在确实很想让夏金桂履行一些他认为的妻子该尽的责任。
很明显,这次他是对的。
只可惜他拜托了不正确的人。
“呵呵,宝玉兄弟有难,我又岂会那个劳什子......见死不救?”薛蟠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拍了拍宝玉肩膀,“放心吧,薛大爷出手,绝对万死不辞!”
“那是万无一失......”
贾宝玉突然感到有些后悔,不会到最后真出什么事儿吧。
但他随即就心一横,心想夏姐姐可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行行周公之礼怎么了,难道会有人因此责问自己么?
很快,贾宝玉便叫了夏金桂出来,夫妻两个一起招待薛蟠。
夏金桂看着薛蟠,有些奇怪为何对方的笑容如此猥琐。
她听说过薛蟠让傅秋芳招待贾宝玉的故事,便没有奇怪为何贾宝玉一定要让自己出来一起。
“夏姑娘......不对,如今该喊弟妹了。”薛蟠笑道,“自上次夏家一见之后,又过去好多日子了。”
夏金桂有些奇怪薛蟠为何今儿变得文绉绉的,但还是强笑着问了声好。
贾宝玉看着二人互动,也没觉得不妥,只是高兴于薛蟠能如此自然地和夏金桂对话。
要是不出意外,他将会一直高兴到明儿。
如果不是薛蟠将他也一块儿放倒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