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随即气恼起来,心想:自己怕她作甚?不能因着在史家就落了下风吧,以后云丫头以下犯上可怎么办?
于是她继续笑道:“莫非是在家里受了教训,才懂事乖巧起来?”
“哼,我又不是林姐姐那样的弱鸡,哪里需要吃药?”湘云忍她几句也就罢了,可受不了得寸进尺,“姑奶奶都夸我知礼节呢,偏你看不起我!”
她两人一见面就斗嘴,探春等人也见惯了,都不搭理她们,只慢步往后花园行去。
湘云仗着在自己主场,又有心理上的长辈优势,总算是小压了黛玉一回。她这时才发现少了个人,往常宝钗都会劝开她们的,今天却没听见她的声音。
“宝姐姐没有过来吗?”湘云问宝琴。
宝琴便将缘由讲了,又惊讶地捂住嘴:“呀!姐姐让我看着云姐姐,不能让你和人吵架的。我只顾着玩,都给忘了。”
湘云拥有获胜者的从容,笑着挽起黛玉胳膊:“嘻嘻,我们哪儿是在吵架呀,不如说是久别重逢的问候礼节?”
探春揶揄道:“从没听说过有哪里是这样打招呼的。”
“这就是你见识少了。”湘云放开黛玉,背着手摇头叹息,“世间之大,无所不有,怎能因为没见过就说没有呢?”
她这副教书先生模样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惹的惜春咯咯笑个不停。
宝琴便插嘴道:“是这么个理儿。我就见过西洋人用什么吻手礼打招呼呢,就是亲对方的手背啦。还有一种叫贴面礼的,那就更厉害啦,竟然要用脸去蹭对方的脸!”
“噫,这也太不知羞了吧!”姊妹们当然难以接受,纷纷表示谴责。
唯有迎春默默红了脸,她记得前几日林珂就是拿这种礼糊弄她,偷偷吻自己的。只当是他淘气,原来竟是真的有呀。
还好大家都习惯了迎春的默不作声,便没人注意到她的模样。
其实见着也没什么的,大不了就说觉得羞耻。
可迎春还是迅速调整了心态,她不管林珂和其他姊妹什么关系,但自己这一份是一定要仔细藏好的——她喜欢将喜爱的东西收藏起来。
一众莺莺燕燕有说有笑地进了保龄侯府花园,探春便先笑道:“外面都说史家如何如何,可见都是假的。这处花园没个几万两又岂能置办的下?”
湘云却暗自撇了撇嘴,她可是听说过的,大观园就花了几十万两,相比之下家里这座花园又有什么好的?
可又转念一想,说不得以后大观园都是自家产业,届时再请姊妹们游逛岂不舒心?
林黛玉在亭中坐下,倒是没多少喜悦。
方才听探春说完后,她便有了异样的感觉。大观园再好、再有感情,往后怕也回不去了。
她其实不算很念旧的人,只要父母亲人都在边上,是乐于直视前方的。可这两年在京城里的日子,属实比过去的许多年还要充实,她着实有些舍不得潇湘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