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自己,才发现在月光下,我身上的虎斑更加明显,眼睛闪烁着野兽般的磷光。
“我从未伤害过任何人。”我坚定地说,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等你害人就晚了!”赵虎举起弓箭,对准母虎,“今天必须除掉这两个祸害!”
混乱中,箭矢离弦。我本能地扑向母虎,想保护它,却感觉一阵剧痛——箭矢射中了我的肩膀。鲜血涌出,那气味刺激了母虎,它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扑向赵虎。
“不!不要伤人!”我大喊。
母虎在空中扭转身体,改为将赵虎扑倒在地,獠牙抵着他的喉咙,却没有咬下。其他村民被这景象吓住,不敢上前。
“看到了吗?它没有伤害他!”我忍着痛说,“它比有些人更懂得仁慈!”
养父趁机站出来:“大家都看到了,这虎通人性,芸娘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她们不是妖怪,不该被杀!”
村民们的态度动摇了。就在这时,母虎放开赵虎,退回到我身边,温柔地舔着我肩上的伤口。它的唾液有种奇异的清凉感,疼痛立刻减轻了许多。
赵虎从地上爬起,面色铁青,但不再说话。那一夜,村民们退去了,但我知道,事情远未结束。
随后的日子里,我在村庄和山林间徘徊,越来越难以在两个世界中找到平衡。村里人对我既敬畏又恐惧,唯有养父和几个亲近的朋友仍正常待我。而山林中,我跟随母虎学习虎的智慧和力量,了解每种植物的用途,每种动物的习性。
我发现自已能在两种形态间逐渐控制变化:情绪平静时,我几乎与常人无异;而在山林中奔跑狩猎时,虎的特征会更加明显。我既不完全是人,也不完全是虎,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某种存在。
一天,母虎带我来到一处高山之巅,在那里,我们可以看到整个山谷——村庄在东,深山在西,而更远的地方,是连绵不绝的未知山林。
“你在告诉我,还有更多像我这样的存在吗?”我问。
母虎用头轻轻顶了顶我,然后望向远方。我明白了,这个世界远比我知道的要广阔,而我必须找到自己的位置。
转折点发生在秋末。一伙外来流寇袭击了我们的村庄,他们人数众多,装备精良,村民们退守到祠堂,情况危急。养父也在抵抗中受伤。
我听到消息时,正在山中与母虎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涌上心头,我仰天长啸,声音既像女子的尖叫,又像虎的怒吼。母虎立即响应,它的吼声在山谷间回荡,很快,远处传来其他虎的应和。
我奔向村庄,母虎紧随其后。途中,另外两只虎加入我们——一只是年轻的公虎,一只是年老的母虎。它们似乎是响应召唤而来。
我们到达村庄时,流寇正在攻打祠堂。看到三只大虎和我这个半人半虎的存在,他们吓得魂飞魄散。我带领虎群冲散匪徒,撕咬他们的武器,却不取性命。流寇们落荒而逃,村庄得救了。
但胜利的喜悦很快被新的担忧取代。村民们虽然感激我,但看到我能召唤并指挥虎群,更加畏惧。连养父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几分陌生。
“芸娘,”他沉重地说,“你救了我们,大家都感激你。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很难再在村里住下去了。”
我点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
“我明白,”我说,“我不属于这里,也不完全属于山林。但我找到了自己的路。”
我决定离开村庄,但不会完全隐居深山。我要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守护这片土地上的生灵——无论是人还是兽。我在山林与平原交界处建了一座小屋,那里既靠近村庄,又连接着虎的领地。
母虎和它的伙伴们在附近的群山中定居,我们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同盟。我帮助村民防范真正的野兽威胁,调解人与动物之间的冲突;同时也保护山林不受过度捕猎和砍伐。
岁月流转,我成了这一带的传说。人们称我为“虎女”,有的尊重,有的畏惧。孩子们听着我的故事长大,猎人们传授着“不杀幼崽、不捕怀胎母兽”的规矩,采药人学会与山林共处的智慧。
有时,在月圆之夜,我会站在山岗上,看着村庄的灯火,听着山林的呼吸,感受着体内两种血脉的流动。我想起生母芸娘,想起养父李大山,想起金色母虎,想起所有塑造我的存在。
我不是完全的人,也不是完全的虎。我曾为此痛苦迷茫,但现在我明白了:这既是我的诅咒,也是我的祝福。因为站在两个世界之间,我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拥有双重身份,我理解了更多元的真理。
昨晚,母虎带来消息——深山中发现了另一个像我这样的孩子,半人半兽,被族群排斥。我立即收拾行装,准备出发。这个世界还有太多需要守护的存在,太多需要平衡的关系。而这就是我的道路,不属于任何一方,却又连接所有的一方。
风带来远方的气息,月光照亮前路。我迈开脚步,既像人一样行走,又像虎一样轻盈。这一生,我将永远行走在边界上,既是守护者,也是桥梁。而这,就是虎女的命运与荣耀。
本章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