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将自身前程、身家性命,完全托付的姿态。
徐世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在江荣廷脸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满意与权衡。他徐世昌宦海沉浮,位极人臣,但子嗣缘薄,仅有一子还是过继而来。
眼前这个江荣廷,虽出身低微,却能力出众,手握精兵,掌控要地,更难得的是知恩图报。若能将其真正收服,纳为己用,无疑是给自己在关外这错综复杂的局面中,添了一根最坚实的支柱。
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檀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片刻后,徐世昌放下茶杯,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度:“你有此心,甚好。我亦欣赏你的才干与忠义。”他话锋微转,带着老成谋国的谨慎,“不过,官场之上,不必过于张扬。在外,你我还是以叔侄相称,更为便宜,也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你,可明白?”
这便是应允了!
江荣廷闻言,心中大喜过望,他不再犹豫,当即撩起官袍前襟,推金山,倒玉柱,就在这书房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孩儿江荣廷,拜见父亲大人!”
每一个头都磕得实实在在,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不仅是礼仪,更是最郑重的承诺与臣服。
行完大礼,江荣廷才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明黄锦缎包裹得极为妥帖的长条形木匣,双手高举过顶,奉到徐世昌面前。
“父亲,此物是孩儿前些时日,偶然从一位落魄的南方朋友处得来。孩儿是个粗人,不懂这些风雅之物,留在身边也是蒙尘。听闻父亲雅好书法,便想着借花献佛,聊表孩儿一片孝心,还请父亲笑纳。”
徐世昌闻言,倒是生出几分兴趣,接过木匣,入手沉甸甸的。他解开锦缎,打开匣盖,里面静静躺着一卷古意盎然的绢本书帖。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在书案上缓缓展开。
随着卷轴展开,那苍劲有力、神采飞扬的笔迹映入眼帘,徐世昌的呼吸不由得一滞!他身体微微前倾,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迹与钤印,脸上渐渐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
“这……这是……山谷道人的……《楞严经》真迹?!”徐世昌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乃进士出身,是真正的文人雅士,于书法一道造诣极深,眼力更是非凡。眼前这卷书帖,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宋代书法瑰宝!
“好!好!好!”徐世昌连说三个好字,爱不释手地轻轻抚摸着书帖上的墨迹,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荣廷,你有心了!此物,深得吾心!甚好,甚好!”
他看着恭敬立于下首的江荣廷,目光愈发柔和。此子,不仅有能力,有忠心,竟还有这般心思和运气,能觅得如此重宝投其所好。这份“见面礼”,实在是送到了他的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