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嘎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连忙道:“卑职愿写!绝无半句虚言!”他当即要来纸笔,将自己如何遇见江荣廷,江荣廷如何说辞,详详细细写了下来,并按上了手印。
孟恩远拿着这份墨迹未干的证词,如同握着一块烫手的山芋,也像握住了一把可能扳倒江荣廷的利刃。他让沈老嘎哒暂且退下候命,自己则立刻赶往巡抚衙门求见朱家宝。
朱家宝听闻孟恩远有要事禀报,立刻在书房接见。当孟恩远将沈老嘎哒的证词以及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时,朱家宝也震惊了。
“江荣廷?他……他有这么大的胆子?!”朱家宝拿着那张证词,手指微微颤抖。
“抚台大人,”孟恩远阴着脸分析道,“时间、地点完全吻合!江荣廷与舒淇关系匪浅,舒淇对他有知遇之恩,此人又素来讲究所谓的‘义气’,冲动之下,未必做不出来!而且,他假借卑职名义,行踪诡秘,本身就极为可疑!”
朱家宝沉吟道:“光凭沈老嘎哒一面之词,以及这些推测,恐怕难以定案。没有铁证,动他风险太大。”
“铁证或许难找,但旁证不难!”孟恩远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老丈人吴德盛,不是在吉林开着德盛粮行吗?立刻派人去看看!”
朱家宝点头同意。一队巡抚衙门的亲兵立刻出动,赶到德盛粮行附近。铺面倒是照常开着,伙计们一切如常,但一问东家吴德盛,却被告知“东家前两日有事,回碾子沟去了”。
亲兵们又向粮行附近的商铺打听,得到的消息更耐人寻味:就在江荣廷离开吉林的第二天,吴德盛就被一队人马接走了,走得很匆忙。
消息传回巡抚衙门,朱家宝和孟恩远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明了八成!
“看来,真是他干的了!”朱家宝脸色铁青,将茶杯重重顿在桌上,“无法无天!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公然带兵劫夺流放钦犯,杀戮官差!他眼里还有王法吗?!”
孟恩远阴恻恻地道:“抚台大人,现在证据链虽不完整,但指向已非常明确。江荣廷此人,桀骜不驯,难以控制。从他为救舒淇就敢行此大逆之事便可看出,他心中所谓的‘义气’,远在朝廷法度之上!今日能为舒淇劫囚,来日若有人能给他更大好处,或者触怒了他,他未必不敢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此等势力,必须尽早铲除,以绝后患!”
朱家宝深以为然,但他也有顾虑:“只是……如今该如何拿他?骗他来吉林?他江荣廷也不是傻子,在吉林被苏和泰软禁过两次了,他还能吃一百个豆不嫌腥?恐怕绝不会轻易就范。”
孟恩远也皱起了眉头,这确实是个难题。强行动兵去碾子沟抓人?且不说江荣廷麾下兵强马壮,能否成功,单是这内部火并的影响就极其恶劣。
“无论如何,必须将他法办!”朱家宝斩钉截铁地道,“此事已非我等能独断,需立刻密报徐制台,陈明利害,由制台定夺!将沈老嘎哒的证词、吴德盛匆忙离开的旁证,以及我二人的判断,一并呈送!”
“下官遵命!”孟恩远躬身应道。
由朱家宝亲自执笔,撰写了一份措辞谨慎但事实清晰、倾向明确的密折,连同沈老嘎哒的画押证词副本,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秘密送往奉天东三省总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