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珲春巡防营被撤销,张福山便一直在家“待命”,实则等同于被闲置。他心中早已是心灰意冷,自知军事生涯恐怕就此终结。回想当初在珲春与江荣廷明争暗斗,最终却被对方凭借实力和手腕一步步架空,连自己的老东家陈昭,后来也因收了江荣廷的好处,转而与江荣廷合作,将他这个旧部弃若敝履。斗不过,他认了,只叹时运不济,遇上了江荣廷这等人物。
这一日,他正坐在堂中闷闷地喝着茶,忽闻门外传来马蹄声与喧哗。管家匆匆来报:“老爷,吉林巡抚衙门的亲兵到了,说有要事传达!”
张福山心中一动,却不敢抱太大希望,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到堂中央静候。
一名神色精干的亲兵大步走入,展开一份盖着总督府大印的札文,朗声宣读:
“札吉林巡防营前路:照得吉林延边边防紧要,需得力将领统带营伍,以固边圉、靖地方。查有张福山,才勇素着,熟谙边务,堪胜统领之任。委张福山为吉林巡防营前路统领,即日赴任,统辖该路步马各营,专司延边一线边防、清乡剿匪,兼管营伍训练、军械核验。到任后一月内,将营伍名册、防区布防图具报本督部堂。札到遵照,毋违。此札。”
宣读完,亲兵将札文递了过来。
张福山如同身在梦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路统领?!这可是扼守延吉边陲的重任!他愣了片刻,才慌忙躬身,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那沉甸甸的任命札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有劳贵差……”
那亲兵笑了笑,又道:“张统领,江统领还特意让卑职给您带句话。”
“江统领?”张福山又是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亲兵道:“就是江荣廷江统领啊。他说,被调到前路的那三营兵马里头,有两营的弟兄是您的旧部,用起来想必顺手。”
张福山听完,脸上瞬间被巨大的诧异和难以置信所覆盖,脱口而出:“江统领?他……他为何……”
亲兵见他似乎真不知情,便解释道:“张统领,您还不知道啊?这前路统领的位置,原本该是江统领的,是他在徐总督面前力排众议,亲自举荐的您啊!说您熟悉边情,堪当大任!”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在张福山耳边!是江荣廷!竟然是那个他曾视为死对头、处处与之作对的江荣廷,在他落魄失意之时,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以德报怨,将如此重要的职位和兵权,拱手相让,还特意将他的旧部调归麾下!
巨大的冲击让张福山呆立当场,半晌无言。送走巡抚衙门的亲兵后,他依然拿着那份札文,在堂中怔怔出神。
这时,他的老母亲在内堂听闻消息,在家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老太太虽年事已高,但眼神清明,看着儿子魂不守舍的样子,又看了看他手中的任命,缓缓开口道:“福山啊,可是有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