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去杨府。”江荣廷点头。粮饷一事,关乎命脉,这位杨帮办是重中之重。
当晚,华灯初上,江荣廷只带了赵栓一人,乘马车来到了粮饷局帮办杨同桂的府邸。府门虽不张扬,但门楣厚重,庭院深深,透着一股实权在握的底蕴。两名门房显然早已得了吩咐,并未多问,恭敬地将二人引入府内。
绕过影壁,穿过一道月亮门,只见杨同桂竟已笑吟吟地站在二门处的台阶上等候了。他身着常服便袍,身材微胖,面色红润,未语先带三分笑,一双眼睛透着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精明与世故。
“哎呀呀,江分统!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杨同桂快步下阶,拱手相迎,语气热情又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显亲近又不失官体。
江荣廷立刻抢上前一步,姿态放得极低,抱拳还礼:“杨大人折煞卑职了!本该早日前来拜会大人,聆听教诲,只因军务缠身,直至今日才得暇冒昧叨扰,实在是惶恐之至。大人您亲自相迎,更让荣廷汗颜了。”
“欸,江分统说的哪里话!你我同为朝廷效力,何分彼此?快请进,屋里叙话!”杨同桂笑着侧身相让,态度颇为客气。
步入布置得雅致而不失奢华的花厅,分宾主落座。侍女悄无声息地奉上香茗细点,旋即退下。
杨同桂先慢悠悠地品了口茶,随口问起宁古塔的风土人情、防务概况,言语间多是关怀勉励之词,仿佛只是一次寻常的上下级之间的友好往来。
江荣廷亦沉住气,一一恭敬作答,言语间对杨同桂掌管全省粮饷的“辛劳”与“重要”不着痕迹地捧了几句,气氛融洽而热络。
寒暄已毕,话题渐深。江荣廷见时机成熟,便轻轻放下茶盏,面露几分难色,语气恳切地说道:“不瞒杨大人,卑职今日前来,一是久仰风仪,特来拜会,二来……也确实遇到些难处,想恳请大人指点迷津,施以援手。”
“哦?”杨同桂眉毛微挑,露出关切神色,“江分统年轻有为,深得舒淇大人器重,更是将军跟前的红人,还能有何难处?但说无妨,只要杨某能力所及,断无推辞之理。”
“大人明鉴,”江荣廷微微倾身,“正是如今这粮饷筹措一事,让卑职寝食难安。大战虽歇,地方未复,数千弟兄驻扎边陲,人吃马嚼,每日所耗甚巨。质量参差,运输周转更是极大难题,长此以往,恐伤将士之心,亦损防务之基啊。”
杨同桂捻着胡须,缓缓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嗯,江分统所虑极是。粮饷乃军心所系,确是头等大事。不知分统有何高见?”他将球轻轻踢了回来,等着江荣廷亮出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