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与吉林交界之地,山高林密,历来便是胡匪绺子丛生的窝巢。经过近一年的蛰伏与舔舐伤口,白熊就像从冬眠中苏醒一般,不仅恢复了元气,獠牙似乎更加锋利了。
背靠着俄国人若隐若现的扶持——或许是几箱淘汰的军火,或许是对其劫掠行为的默许——再加上他自己重新操持起的、利润惊人的鸦片生意,白熊竟又生生拉拢起一支七百多人的队伍。这些人马多为流寇、马贼、逃兵,凶悍亡命,装备虽杂却也颇有些水连珠步枪和转轮手枪,在这片三不管地界,俨然又成了一霸。
昔日被江荣廷联合舒淇打得如丧家之犬、险些授首的耻辱,如同毒蛇般日夜啃噬着白熊的心。
他对江荣廷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只是此前江荣廷风头正盛,兵强马壮,他只能将这恨意死死压下,暗中积蓄力量。
转机来自一封密信。一名心腹崽子揣着一封来自“老家”的信件,穿山越岭送到了他的匪巢。信上的字迹潦草,内容却让白熊那双浑浊的眼睛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信中说,吉林将军府焦头烂额于境内肆虐的俄军溃兵,屡剿不利,已不得不将江荣廷麾下最能打的几个营头——庞义、范老三的左营、刘宝子的中营,甚至还包括那个新扩充的吴海峰前营——总计一千五百多人马,悉数调往吉林腹地剿匪。如今江荣廷的防区,兵力前所未有的空虚!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白熊捏着信纸,发出夜枭般瘆人的大笑,脸上的横肉因激动而颤抖,“江荣廷啊江荣廷,你也有今天!老子看你这回还拿什么狂!”
他猛地收住笑声,眼中凶光毕露,对帐下几个头目吼道:“机会来了!咱们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他江荣廷仗着兵多枪多断了老子多少财路?杀了老子多少弟兄?这回,老子要把他的爪子,一根一根剁掉!”
报复,必须报复!而且要打在最疼的地方!江荣廷如今家大业大,最看重的是什么?就是他那条源源不断输送金银的商路!打掉他的商队,就是掐断他的血脉!
白熊立刻派出手下探子,像幽灵一样潜入江荣廷的防区,仔细探查德盛商队的行动规律、路线、护卫人数。
很快,消息传了回来: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装载着大量的粮食、皮货和一批珍贵的山参,正计划从碾子沟出发,前往哈尔滨。护卫队人数约三十人。
“三十人?呵,江荣廷还真是托大,以为他的东西就没人敢动了?”白熊狞笑着,“老子今天就动给你看!”
他亲自点齐了二百多名悍匪,全是马队,趁着夜色掩护,如同暗流般悄无声息地向预定的伏击地点扑去。
他选的地方极为刁钻,是一处名叫“老牛坎”的险要地段,道路在此拐了一个急弯,一侧是陡坡,一侧是密林,车队至此必然减速。
天色蒙蒙亮,晨雾尚未散尽。德盛的商队出现在了道路尽头,骡马沉重的喘息声和车轮碾过路面的吱呀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护卫队长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镖师出身,姓赵,大家都叫他赵老四。他骑在马上,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的山林。
虽然东家江荣廷的名声如今极响,寻常毛贼不敢招惹,但走这条道,小心总是没错的。
“大家都精神点!过了前面这个坎,就快进官道了!”赵老四回头喊了一嗓子。
护卫们纷纷打起精神,攥紧了手中的步枪。
就在车队大部分驶入“老牛坎”弯道,队首刚刚转过弯去,队尾还在弯道这边时——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