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绍辰点头:“我明儿一早就去备银子?”
“备着。”江荣廷点头,“再跟范老三说,就当是附近屯子运麦秸的,问都别多问。”
刘绍辰应着起身,掀帘时带进股风,油灯的火苗晃了晃。江荣廷望着灯影里那张武器图样,指尖在“莫辛纳甘”几个字上蹭了蹭——这北地的营生,从来不是守着规矩就能安稳的。
自那次商定借道后,接下来两个月,俄国人按规矩换了平民衣裳、卸了马车帆布装麦秸,分拨从卡子过,倒也相安无事。
这日朱顺奉命去北边屯子送防区文书,带着二十个弟兄赶路,路过韩家屯时,忽然听见屯子里飘来哭喊声。他勒住马,眯眼往屯里瞧——街面上散落着翻倒的粮袋,小米混着泥土撒了一地,几个村民蹲在墙根抹泪,还有两个穿灰军装的俄兵正拽着个穿蓝布衫的姑娘往土坯房里拖。姑娘的爹趴在地上,额角淌着血,伸手去抓俄兵的裤脚,却被一脚踹在胸口,闷哼着蜷成一团。
“操!”朱顺咬碎了后槽牙,翻身下马时枪已攥在手里,大步冲过去吼:“住手!”
那两个俄兵愣了愣,转头看见朱顺身上的巡防营官服,非但没松劲,反倒更凶了——一个抬手就把姑娘往门框上按,另一个举着枪托要砸过来。姑娘哭得撕心裂肺。
朱顺没等枪托落下来,侧身一躲,反手就把枪顶在了俄兵脑门上。“砰!”他朝天放了一枪,枪响震得屋檐的雪簌簌往下掉:“都给我放开!”
屯里的俄兵听见枪响,呼啦啦围过来六个,手里都端着枪,领头的士官指着朱顺叽里呱啦喊,唾沫星子溅了满脸。朱顺听不懂俄话,却瞧得懂他眼神里的凶光,连手指都在扳机上蹭来蹭去。
“弟兄们,举枪!”朱顺站着没动,声音沉得像冰。身后的弟兄们“哗啦”一声端起枪,二十支枪口齐刷刷对准了俄兵。那姑娘趁机从门框上挣开,连滚带爬扑到她爹身边,抱着人哭得更凶。
那俄士官显然没料到巡防营敢动真格的,僵在原地——他们就八个兵,巡防营却有二十个,真打起来讨不到好。他又吼了两句,伸手拽过旁边一个俄兵,指着地上的粮袋比划,像是在说:“只是来拿点粮。”
朱顺瞥了眼地上的血痕,心里的火更旺,却没再开枪——江荣廷早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别跟俄人硬拼,免得给他们找借口生事。他朝弟兄们使了个眼色,往前迈了半步,枪口始终对着俄士官,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虽听不懂中文,可那眼神里的狠劲俄兵瞧得明明白白。俄士官悻悻地啐了口,挥手喊了句什么,八个俄兵骂骂咧咧地往后退,走时还故意踹翻了个空粮袋,才顺着屯口的路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