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把夜里跟王掌柜的对答一五一十说了,从江荣廷府上三十亲兵的快枪,到朱顺散在三条沟的兵力,再到头道沟那截土工事有多难啃,末了拍了拍怀里的图:“小西北沟那条路能走,王掌柜探得仔细,陡是陡,人能爬。穿过去,离江府就近了。那老东西还催着问金场掌柜的事,我按咱们的章程哄了他,说定了事成之后碾子沟的金场归他管,他那劲头足得很,准保没二心。”
白熊把刀往靴底蹭了蹭,嗤地笑了声,刀尖挑着篝火边的草屑:“他倒真敢盼。”
黑狼也跟着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点冷意:“他这几日往碾子沟跑了三趟,连江荣廷亲兵换岗的时辰都摸得门清,倒也算有用。”
“有用就够了。”白熊把刀往石头上一搁,指腹碾过刀刃,“江荣廷就算栽了,巡防营那些兵能善罢甘休?顶多两日就到。碾子沟是块肥肉,更是块烫手山芋,咱们抢了金砂就走,连夜往北边林子撤。”
黑狼点头应下:“明白。”
白熊沉默了片刻,伸手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指尖划过“小西北沟”那道细线,指腹在靠近沟尾的位置按了按——那处没标字,却是江府的方向。
“八百人。”忽然,白熊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狠劲,“明晚三更出兵。”
黑狼愣了下:“这么快?要不要再探探……”
“不用。”白熊打断他,把图往篝火边的石头上一放,“王掌柜他盼着江荣廷死,比咱们还急。”他顿了顿,“分两队:你带二百人,走小西北沟那条小路,绕过去之后直奔里头,江荣廷十有八九在府里,先解决了他府上那三十亲兵,再端了他的碾子沟——擒贼先擒王,他一倒,朱顺那边自乱。”
“剩下六百人,”白熊往篝火里添了块柴,火星子蹿起来照亮他的脸,“我带着,从正面压着头道沟,把朱顺的主力钉在那儿。等你得手以后,咱们前后夹击,直接吃掉他。”
黑狼点头应下,又问:“二百人走小路,会不会太扎眼?那坡陡得很。”
“分批走。”白熊摇头,“你带头队先走,剩下的隔两刻钟跟上,别挤在一块儿。夜里黑,咱们要的是快,等江府上的枪声响起,朱顺就算想回援也晚了。”他站起身,篝火的光映着他满脸的胡茬,“明晚之前,让弟兄们把干粮揣好,枪膛擦干净——这次不单是抢金砂,是要让江荣廷彻底在这几条沟里消声。”
黑狼应了声“好”,转身要走,白熊又补了句:“告诉弟兄们,脚底下轻着点,谁要是惊了巡逻队,不用等江荣廷动手,我先拿他祭刀。”
土窑外的风更紧了,篝火被吹得噼啪响,白熊重新拿起刀,刀刃劈在木柴上,咔嚓一声断成两截——那力道沉得很,倒像是已经攥住了江荣廷的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