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哥?”庞义和朱顺同时愣住,枪口“啪”地从朱顺头上挪开。
宋把头一回到碾子沟,院里院外早围满了人。吴佳怡攥着帕子迎上来,眼圈通红:“大哥,你可得为弟妹做主啊……”
宋把头坐在太师椅上,脸色蜡黄,嘴唇泛青,连抬眼的力气都快没了。他摆了摆手,指节枯瘦得像老树枝,示意吴佳怡先坐下。
“香姐传的信,把总被骗到吉林城,必定遭难。”春梅扶着他的胳膊,声音压得低,“天奎急着往回赶,路上受了风寒,旧疾犯了。诸位先回吧,让他静静歇着,好琢磨事儿。”
众人见宋把头这模样,都不敢多扰,慢慢散了。屋里只剩他和春梅,烛火在风里晃,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宋天奎的气息越来越弱,胸口起伏得像风中残烛,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他攥住春梅的手,那手凉得像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丫头……我怕是……撑不住了。”
春梅的眼泪“啪嗒”砸在他手背上,她赶紧抹了把脸,哽咽道:“天奎,你别说胡话……”
“听着……”他喘了口气,眼神却亮了一瞬,“我走后,别乱哭。按我说的办——派人把我的帖子,送到各个山头去。”
“我记住了,天奎。”春梅的指尖掐进掌心,逼自己稳住声线。
宋天奎望着屋顶,忽然笑了笑,那笑意比哭还让人酸:“丫头……我这辈子……娶了你,宋天奎……没白活。”
“天奎……”春梅的喉咙像被堵住,只能重复着他的名字。
“我这儿……还有些金子……给你留着。”他想抬另一只手,却怎么也抬不动,只能轻轻晃了晃她的手。
“我不要金子!”春梅终于忍不住,声音发颤,“我只要你……你别扔下我……”
宋天奎的手颤了颤,像是在安慰。他望着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最后轻轻说了句:“我走了,丫头。”
手一松,头歪向一边,再没了声息。
“天奎!天奎!”春梅死死捂住嘴,哭声被堵在喉咙里,肩膀却抖得像要散架。帐外的风卷着沙粒打在窗纸上,“沙沙”响,像谁在哭。她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这位金沟的传奇,就这么去了。
宋把头这一生,在这百里金沟里活成了神话。对兄弟的情义,烈得能让山河挪步,重得能让天地垂首。如今他把最后一口气留在了这片他护了一辈子的土地上,或许,这便是最好的归宿。
春梅用帕子擦了擦他的脸,替他理了理衣襟。烛火噼啪爆了个火星,她望着屋门,眼里慢慢浮出点硬气——天奎没说完的事,她得替他担起来。
“荣廷媳妇。”春梅站在台阶上,褂子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吴佳怡连忙敛衽行礼,腰弯得很低:“嫂嫂在上,弟妹听候吩咐。”
“你可知,这把总交椅,本该是谁来坐?”春梅的目光扫过院中肃立的众人,最后落回吴佳怡脸上。
“本该是宋大哥。”吴佳怡答得干脆。
“那为何是荣廷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