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个生面孔,眼神里满是慌色,挣扎着想挣开:“你是……”
“碾子沟来的,”马祥松了些力道,语气却没缓,“江把总让我来问问,客栈里住的那伙官兵,到底啥来头?这两天在沟里转来转去,到底打算干啥?”
王掌柜被“江把总”三个字镇住,脖子缩得更紧,声音抖得像筛糠:“是……是官爷啊!我哪敢多问……就、就听见他们说,住两天,过了晌午就准备往碾子沟开拔!”
“领头的佟世功,吃不吃‘黄鱼’?”马祥眼睛盯着王掌柜的反应。
“这我不敢打包票,”王掌柜往左右看了看,“但晚上他们喝酒打牌,佟世功输了不少,急得直骂娘。夜里还拽着店小二问‘这左近有没有俏娘们’,瞧着不是啥正经官……”
“香老板让你过去一趟。”马祥打断他。
王掌柜愣了愣:“啥事?”
“去了就知道。”
王掌柜咽了口唾沫,跟着马祥往酒馆走,一路踮着脚,跟踩在刀尖上似的——他可不想被官军撞见,这头是金匪,那头是官兵,哪头都得罪不起。
邱玉香正用细布擦着只白瓷茶碗,见王掌柜掀帘进来,指尖在碗沿上轻轻一顿,笑着往八仙桌旁让:“王掌柜来了,快坐。”碗沿在油灯下泛着层温润的光,映得她眼角的细纹都软了些。
王掌柜作揖时,棉袍下摆扫过凳脚,带起些微尘,他手心里攥着层薄汗:“香老板。”
“听说佟世功带着兵,住您客栈了?”邱玉香把茶碗往桌上一放,瓷碗与木桌碰出轻响,她抬眼瞧着王掌柜,“人不少吧?”
“是,二道河子就我那客栈能容下这许多人。”王掌柜的视线在桌上的茶碗溜了溜,没敢直视她。
“哦?”邱玉香眉梢挑了挑,拿起茶壶往碗里续水,“我倒记得,前几年他带俩随从查许金龙那会儿,不也住您那儿?”
王掌柜的脸“腾”地红透了,往后缩了缩身子,像被火烫着似的:“香老板这是说的哪门子话?这不是诬陷我么!佟大人都好几年没踏过我那门槛了!”
“急什么?”邱玉香把茶壶往桌上一墩,抬手指了指马祥,“给您引荐下,这位可不是寻常传信的,是江把总的贴身护卫。”
王掌柜的腿一软,“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棉裤沾了层灰,他捣蒜似的磕头:“香老板饶命!勾结官府那是许金龙逼我的,我再也不敢了,真不敢了!”
“起来吧。”邱玉香弯腰扶他,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袖口,“我一个女人家,还能吃了你?瞧把你吓的。”
“不敢了,真不敢了……”王掌柜的声音还在发颤,额角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
“跟官府搭线,也不是啥丢人事。”邱玉香慢悠悠坐回椅上,端起自己的茶碗抿了口,“您本就吃这碗饭,我想学还学不来呢。”
王掌柜捧着空碗,指节泛白:“打死我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