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总打算咋办?”朱顺往炕里挪了挪,给江荣廷让了块地方。
江荣廷抬头看他:“你觉着该咋弄?”
朱顺抽了口烟,烟雾慢悠悠从鼻孔里钻出来:“老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因你而起,也得你去说透了才行。”
江荣廷点头,指尖在膝盖上碾了碾:“你是说,让我去跟春梅姑娘把话说明白?”
“没错。”朱顺把烟袋往鞋底磕了磕,“她心里那坎,旁人劝不动,得你亲自去拆。”
江荣廷望着门外飘着的零星雪花,叹了声:“没成想这姑娘是个敢拿命较真的性子……”
琢磨了半晌,他起身往客栈走。屋里炉火烧得旺,春梅正坐在炕沿上,手里绞着块粗布帕子,见他进来,头埋得更低,耳根子泛着红,指尖都捏白了。
江荣廷往桌边坐了,开门见山,语气里带着愧疚:“春梅,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你来之前庞义没跟你说清楚,才让你受了这趟罪,我江荣廷在这给你赔个不是。”他说着,往炕沿欠了欠身。
春梅没抬头,帕子在手里拧成了团,半晌没出声,屋里只有炉火烧得“噼啪”响。
江荣廷看着她单薄的肩膀,放缓了语气:“你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我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你要是不愿意嫁给宋大哥,我绝不逼你;要是不想在这待,我立马给你备盘缠,送你回老家。”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些,“你是个好姑娘,我佩服你的性子。想在这落脚,我给你找房子、寻营生;想走,我亲自派人送你,保准顺顺当当。”
春梅这才抬起头,眼里汪着泪,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声音带着点哽咽:“家……我哪还有家啊。”她攥紧帕子,“我一直认定是要跟你完婚的,可现在……这就是我的命吧。”
江荣廷心里一揪,轻声道:“其实宋大哥是个实在人。昨天夜里,是他背着你走了十几里山路,一步没歇,把你从山里救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咳得直不起腰。”
春梅的眼泪“啪嗒”掉在帕子上,洇出个深色的印:“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她吸了吸鼻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眼,望着江荣廷,声音轻却稳,“我听你的,不走了。我……我愿意嫁给宋大哥。”
江荣廷看着她泛红的眼,又叮嘱道:“春梅,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想清楚了,我绝不强求。”
春梅摇了摇头,用帕子擦了擦脸,眼里的泪渐渐收了,只剩下点认命的平静:“想清楚了。我认了。”
油灯的光晃了晃,映着她低垂的眼,倒像是落定了心。江荣廷望着她,心里松了口气,又添了点说不清的滋味,只道:“好,我这就去跟宋大哥说,他一定会好好待你。”
春梅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抚平帕子上的褶皱,像是在抚平心里那些翻涌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