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景脸都白了,赶紧摆手:“大哥,对付宋把头可得寻思寻思!他虽说就三十多号人,可都是猎户出身,枪打得准着呢!再说他那地方山高坡陡,易守难攻,咱硬攻怕是得吃大亏!”
“那你说咋办?”许金龙眉头拧成个死结,嘴角撇着,一脸的不耐烦。
“要不……咱在二道河子的酒馆设宴,请宋把头过来,他一来就给咔嚓了?”陶景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里闪着贼光。
“就你这主意?”许金龙嗤笑一声,“天底下能上你这当的,除了大傻子、二愣子,怕是找不出第三个人!二道河子是我的地界,他能来吗?!”
许金龙眯起眼,手指在桌上敲得“笃笃”响,“你让老二在四道沟的香满楼设埋伏,要干宋大脑袋,就得在他自己的地界动手,才叫出其不意!”
陶景眼睛一亮,赶紧点头哈腰:“哎呀,还是大哥您高明!我这笨脑袋想不出这么妙的招!”
“少拍马屁!”许金龙挥挥手,语气缓和了些,“赶紧去,让老二把家伙备齐了,别出岔子!”
陶景“哎哎”应着,转身就往外跑,许金龙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撇出个冷笑,伸手抓起桌上的七星子,摩挲着冰凉的枪身——宋老三,这回我看你往哪儿躲。
第二天一早,后半夜的潮雾刚散,天刚蒙蒙亮,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像堆压了夜露的矿渣,沉得喘不过气。陶景揣着颗七上八下的心,棉袍下摆还沾着昨晚没擦净的酒渍,领着头前两个崽子往宋把头的金厂挪。脚底下的湿泥裹着碎石子,踩上去“噗嗤”响,像碾着没干透的烂草,每一步都透着不踏实——许爷昨儿踹翻的板凳腿还在眼前晃,那狠劲让他后脖颈子直冒凉气,腿肚子软得像泡了水的朽木,差点迈不开步。
离着木栅栏还有三丈远,陶景就瞅见栅栏上缠着的铁丝,在微光里闪着冷光。两个崽子缩着脖子,棉帽檐压得快遮住眼睛,走一步滑半步,其中一个瘦猴似的家伙,靴底磨秃了,打了个趔趄,差点撞翻陶景。
“妈的,稳当点!”陶景低声骂了句,手不自觉攥紧了袖里的枪——那是许金龙赏的。守卡的汉子叫老马,是宋把头从关里带来的老伙计,此刻正斜倚在木桩上,怀里的枪没卸火,枪管的冷硬在指尖硌着,带着未消的寒气,透着股子压人的沉。
“站住,干啥的?”老马把枪横过来,乌黑的枪管正对着陶景胸口,手指在扳机护圈上搭着,枪托抵着肩窝,铁件在雪光里泛着冷硬的光,肩膀绷得像块上了弦的弓。
陶景忙堆起笑,棉帽檐上的雪沫子簌簌往下掉:“别误会,我们是许爷的人,来找宋把头说句话。”他的目光在枪管上顿了顿,那上头还留着圈深褐的印子——上周打熊瞎子时崩的血渍,冻得跟铁痂似的,看得他后槽牙发酸。
谁找也不能过。”老马往前挪了半步,猎枪的枪口又低了半寸,几乎要顶到陶景的棉袍,呼出来的白气,喷在陶景脸上,“宋把头的地界,不是谁都能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