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话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忧虑。
这是他们那一代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对贫穷的恐惧和对风险的担忧。
林冒烟理解爷爷的想法。
她没有急着去反驳,而是换了一种方式。
“爷爷,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是咱们家那几亩薄田,一年到头挣的钱多,还是咱们合作社这几个月挣的钱多?”
林远山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哪能比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不就对了。”
林冒烟说道,“咱们以前,是守着几亩地过日子,就像守着一个只能下蛋的母鸡,每天能捡个鸡蛋就不错了。”
“所以,我们必须省吃俭用,把每一个鸡蛋都存起来。”
“但是现在,我们有了合作社,我们就有了一只能下金蛋的鹅!”
“我们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只想着存钱,我们应该想办法,让这只鹅,变得更肥,更壮,下更多,更大的金蛋!”
“盖楼,就是我们喂给这只鹅的,最好的一把饲料!”
她这番“金蛋鹅”的理论,新奇又形象。
让林远山听得入了神。
林冒烟继续说道:
“爷爷,你想想,咱们的楼房盖起来了,是不是全镇的人都会跑来看?”
“他们看到了,会怎么想?”
“他们会想,原来跟着下溪村合作社干,真的能盖上这么好的房子!”
“到时候,那些还在观望的村子,是不是会抢着要加盟我们?”
“那些县城里的大老板,看到我们合作社这么有实力,是不是会更愿意跟我们做生意?”
“我们的名声打出去了,福娃牌的菜和肉,是不是就能卖得更贵,卖得更多?”
“这栋楼,看上去是花了三万五,但它能给我们带来的回报,可能是十五万,甚至一百五十万!”
“这不叫浪费,这叫投资!是稳赚不赔的投资!”
林冒烟的小嘴,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
她把盖楼这件事,从一个单纯的改善生活,上升到了一个商业战略的高度。
林远山彻底被她说服了。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重新燃起了光芒。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栋漂亮的小洋楼,在下溪村拔地而起。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商人和村干部,踏破了林家的门槛。
他仿佛已经看到,“福娃牌”的旗帜,插遍了整个麓山县,甚至更远的地方。
“投资……对,是投资!”
他喃喃自语,脸上的忧虑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绝。
他猛地站起身,把林冒烟高高地举了起来。
“好孙女!你真是爷爷的好孙女!”
他对着屋里大声喊道:
“建国!小燕!都给我出来!”
林建国和林小燕等人,听到喊声,连忙从屋里跑了出来。
“爸,怎么了?”
林远山抱着林冒烟,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作为一家之主的最终决定。
“我决定了!”
“不等开春了!”
“明天!就让王大锤的施工队正式动工!”
“我们要在过年之前,把新楼的主体框架给我立起来!”
“我们要让全村人,都过来看!都来瞧!”
“我们要过一个,在新房子里的,最热闹,最风光的大年!”
他的声音在寒冷的冬夜里,回荡在林家的小院上空。
充满了霸气,和对未来的无限豪情。